正文 第210章 殺意(2 / 2)

“梅兒,快起來!”元平帝親自俯身扶住她,笑意溫柔而親切,話語聲亦如如多年前一般,清泠悅耳如珠玉落盤。

蕭落梅背脊僵直,悄然側過身,撤開了被他扶住的手臂,垂目請罪:“臣妾不知聖駕在此,驚擾了聖上。臣妾這就帶家人下去,望聖上恕罪!”說著,又伏地叩拜。

“梅兒,這兒除了你我沒有他人!”元平帝俯下身子,雙手扶蕭落梅起身,溫柔愛憐的看著她道“你看我今日這穿戴,可有一絲以帝王之身相見之意?”

蕭落梅進退兩難,隻得如命怯怯抬頭。

卻見元平帝今日一身雪白錦袍,玉冠束發,通身上下,尋不出一絲至尊氣息。他這樣通身的清雅潔淨,雲中仙人般的閑淡從容,恍然時光倒回了多年前,他還是那個閑散的皇子郡王。

蕭落梅看著他,心底沉睡的那一線心弦忽然隱隱生疼。那韶華如夢,又如何會因塵封而僵死啊。鼻翼微酸,她為掩飾匆忙又垂下眉睫,卻聽元平帝又溫柔道:

“前些日子,覃家事多,我派人送碧菱糕給你,也不知你可還喜歡?宮裏的禦廚再好,也不及你做的香甜。真不知今生可還有緣嚐到梅兒的手藝。”元平帝低聲說著,聲音中的溫柔連他自己也納罕。縱然身為至尊,可終究有些人,有些事,他也會放不下,看著她,又大膽道:“梅兒,你府上的人回說,今日你會來這裏上香,因而,我才特意來的,我想看看你。”

蕭落梅酸澀的鼻翼猛然一頓,迅速回神過來,原來,他還是派了人暗中監視著覃府。原本柔軟的心底不覺又堅冷似冰,往昔的回憶恍如氣息,輕輕吐了出去,無形無際。她退開身,低頭恭敬道:“臣妾惶恐”

元平帝怔愣半晌,怏怏收回空懸半空的雙手,卻有些不甘心的道:“梅兒,你我自幼相識,何至於,何至於疏遠至此?”

蕭落梅始終低垂著羽睫,躬身退開一步,複拜在地鎮靜道:“聖上不罪臣妾驚駕之罪,這是聖上仁德寬容,可臣妾身為命婦,卻不敢亂了規矩,失了分寸。”

元平帝仿佛被“命婦”二字狠抽了一記耳光,身形隱約怔忡,伸向蕭落梅的手也緩緩收回。許久,他才幽幽望著腳邊跪的端正的蕭落梅道:“起來吧!覃夫人不必如此拘束!朕亦是閑來懷戀過往歲月,一時興起才到了這裏。”

蕭落梅聽他換了稱呼,才暗暗長舒口氣,又叩首謝恩起身。

麵前的元平帝已然換了一個人,從容的目光深處,再尋不出一絲方才的溫柔和眷戀。

蕭落梅不知該說什麼,卻又不敢退走,隻得默然站在亭中。

“既然偶遇,朕恰巧也有些事,想問問夫人。”元平帝退淨了記憶裏的溫和,負手立在木亭斑駁的柱邊,身影孤單,聲音清淡。

蕭落梅垂下流連在他背影上的目光,恭敬道:“聖上盡管吩咐。”

元平帝淡淡哼了一聲,似乎將終生的遺憾,都縛在著淺淺一歎裏,拋卻幹淨般。歎罷,聲音也回複了尋常的不怒自威:“夫人可知幾日前乾寧殿裏的事?”

蕭落梅微微意外,如實道:“臣妾知道。”

“那夫人可知,當時那些賊人何以自亂了陣腳,忽然失了鬥誌,被拿下?”

“這~”蕭落梅一顆心提到喉頭,咬著唇角低道:“臣妾愚鈍,又處身深閨,不知當時險情。”

“哈,還好。梅兒到底是沒說朕天命所歸,眾神護佑,那些賊子懾於煌煌天威,自破賊膽的鬼話!”元平帝忽然抿嘴一樂,親切的稱呼她梅兒,可語氣卻帶著威嚴。

蕭落梅不知如何回應,隻得垂首默然,恭立一旁。

“夫人應當自豪才對,當時,朕身陷賊人手中,全憑司徒大將軍和覃大人聯手,計出智勝,才力挽狂瀾!”元平帝淡淡說笑,漆黑的瞳仁裏,卻是深不見底的森冷。

蕭落梅隻覺腦際轟然,雙膝一墜,跪地道:“聖上英明,楠甫他對聖上忠心無二。楠甫雖是將軍內兄,可,可他與將軍之間深有芥蒂,私下並無過多交往啊!聖上明察。楠甫隻是情急之下被人利用啊!”說著,蕭落梅禁不住焦急,潸然淚下,咚咚磕頭請求。

覃楠甫,他自然知道他的忠心。隻是一路而來的事,他參與的太多,太深。且覃楠甫完美的繼承了覃子安的風範,朝野之中,那一班執拗的文儒,如今大有以覃楠甫為尊的勢頭。身為帝王,他怎能坐視。況且,覃楠甫還是司徒逸的內兄……

元平帝冷冷看著蕭落梅的淚,漆黑的眼眸中,一絲決然和殺氣夾雜著憤恨騰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