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7章 暗念(1 / 2)

靖國公府門前,柳七欠身別過送他出門的眾人,返身上了侯在門外的馬車。

太醫署的兩位當值醫官,和國公府的管家及幾個有頭臉的下人,躬身立在道邊,看著那一乘車馬消失在闊道盡頭。

車上的柳七神思不屬,一路上時不時挑簾望向車外。他蒼白的嘴角,抿成陰冷的一線,身在車中,心卻係在乾寧殿。清早離開將軍府時,司徒逸還沒有回來,昨夜殿前的大事也還沒有消息傳來。

“先生”阿蘿擔憂的喚了一聲,她看得出柳七少見的心神不寧,卻不知他為何不安,隻道是他因老國公夫人的病焦急,“老夫人的病勢果真沉重難逆嗎?”

柳七聞言微怔,隨即陰沉一笑道:“這老婦,也是天命不凡,她跋扈刻毒了一世。臨了,卻還有牧雲這樣的人前嫌盡泯,全心救助維護於她。隻可惜,天意不可違,病沉勢難逆,這也是她的報應,橫豎就是這幾天了。”

阿蘿略為意外“那,豈不是等不到嗣國公回來了?”

柳七點點頭,心不在焉的又挑簾望向車外,見道邊一騎,已不遠不近的隨了上來,忙命車夫停車,吩咐了阿蘿先行回府複命,便獨自下車向坊中一處茶舍去。

“柳公子”那馬上的青年須臾也隨他進了茶舍,笑盈盈施一禮,立在柳七落座的案側。

柳七抬手相請,神情輕鬆淡然,仿佛相熟友人偶遇。

兩人相對而座,柳七一麵提壺斟茶,一麵低聲道:“情形如何?”

“昨夜,大將軍忽稱手中握有密旨,旨稱元平已立弘陽王為太子。那些閹人都不中用,聽了這話,都以為大將軍是要借機廢立,大多嚇破了膽。禁衛正要強攻時,殿裏反倒是衝出一班內衛,內外夾攻下。那些閹人多數當時斃命。咱們的人已盡力斬殺了,可,可那張兔兒還是讓將軍活捉了。”

柳七聽罷,顧不上細詢張兔兒,隻震驚道,“他真這麼做?”他正斟的茶手,甚至驚的忘了收停,直到暗紅的茶湯溢撒漫桌,才慌忙住手,愣愣放下茶壺又複問一遍:“他,真這麼做了?”

年輕人一麵喚店童來收拾滿桌的茶湯,一麵神色憂急的點頭肯定“是”

柳七長歎一聲,苦道“他這是真鐵了心要留下了!”

“先生抬舉了,晚生自忖才疏學淺,不堪如此讚譽!”那年輕人忽然笑逐顏開,對著柳七道。

柳七微愕,隨即餘光掃見靠近上來的店童,轉瞬明白過來。他收斂驚愕的心神,唇角很快溢出滿意的笑意。不覺暗讚姑姑確實會調教人,這些年輕人行事謹慎,確實堪用。

“公子謙遜了!”柳七掃了一眼低頭擦桌的店童,淡淡應付著。

直到那小店童收拾淨了桌案,重又斟上新茶,轉身退遠了。柳七才輕抿口茶,神色如常道,“那張兔兒不堪大用,本就不指望他做得了這樣的大事,好在他知道的不多,棄了就棄了吧,隻需立刻派人去把玉雪堂裏收拾幹淨就好。倒是這元平帝,實在出乎我的意料,竟然狠險如此!”

年輕人眉心猛皺,疑惑道:“公子的意思是,這事元平帝早已得知了消息?”

柳七微微點頭,眼神在四圍逡巡,警覺的如同暗夜的獵豹,可通身的氣度卻閑散淡雅到極致“他能蟄伏十多年,自然有常人不及的聰慧果決。隻怕是他早已覺察了張兔兒的圖謀,好在我們也是早有防備,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可以供他攀查。他查不出更多,隻當是張兔兒他們賊膽包天,妄圖替廢帝起事罷了。”

“公子是說,元平帝以為張兔兒是廢帝的人?”

柳七道:“張忠是廢帝的人,元平帝不動他,隻是等他們自漏馬腳,要連根端起內監中廢帝的舊人,一次鏟除幹淨而已。”

年輕人點頭微笑,放心下來“既然元平帝認為張兔兒他們是廢帝的人,又何必以自身犯險?”

柳七笑道:“他聰明的很,這是順水推舟。廢帝舊人不可畏,可心懷異誌的朝堂文武卻要收拾。這次,他這樣借將軍的手,一則打壓了朝上廢帝舊人,又能坐實了將軍意圖謀反的罪名,以便日後隨時清算,可不是一石二鳥!”

“可,可是司徒將軍,他難道看不出元平帝的用意?殿內早有內衛護衛,卻偏偏等到禁衛聽了將軍得指令,強攻殿門時才動手護駕,這麼明顯的事……”年輕人聽得不解起來,滿眼不可思議的疑惑。

柳七閑閑撚著手中的小杯,苦笑道:“司徒逸是什麼人,他當然看得出。隻怕是他早就知道殿裏有內衛護駕,才敢下令強攻的。他這個人,最擅長得就是冒險奇襲。劍走偏鋒這種舉動,是他的尋常路數。他這麼做,也是將計就計,押上自己,借機促成弘陽王冊立太子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