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覃楠甫喘息未定,就躬身打了個揖。他雖是司徒逸的內兄,可官階卻比他低,因而,家外,他對司徒逸恭敬如舊。
司徒逸匆忙回了一禮,道:“是內宦張兔兒起首,有一百六十餘精壯內宦,將聖上劫在乾寧殿中,宮裏它處安然。隻是……”
覃楠甫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珠,認真道“隻是什麼?
司徒逸思忖片刻,坦誠道:“我是怕,張兔兒身後有預謀,怕他們裏應外合。”
覃楠甫怔愕道:“身後預謀?裏應外合?”
司徒逸點點頭,抿唇不語。長安西山中的飛鴿、內宦張兔兒、江南船商金不遺、無錫錫山中的秘密兵器坊、蘇長卿之子蘇旭,前祁太子的遺子祁晙、以及柳七。這些人和事之間,那緊密的聯係,漸漸浮出水麵。可司徒逸心底,似乎不甘心一般,始終不肯相信其中的關聯。或者,他不願意承認,柳七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覃楠甫眉心銘著川字,半晌,才沉聲問道:“那張兔兒可有什麼要求?”
一旁的張忠聽問,忙躬身上前,帶著哭腔道:“這小兔崽子一向安分守己,從未聽過有什麼不滿啊!若不是他本分伶俐,老奴是斷斷不會,不會……”張忠已哭的老淚縱橫,哽咽難語。
覃楠甫點了點頭,揮手讓他暫時退到一旁。自己上前一步,與司徒逸並肩,遙望著不遠處寒光心裏的乾寧殿,低問道:“將軍,若真有裏應外合之虞,那……”
司徒逸點了點頭,明白覃楠甫為出口的半句是:“救駕之事拖延不得!”
虛目望著遠處殿中朦朧的燈影片刻,司徒逸忽然轉身,迎著覃楠甫期待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覃大人,在下有個主意,隻是,這事……”
司徒逸說著,不由微微頓口,這事關乎為臣者身家所係的忠誠,若因此救駕,反讓皇帝認為他們有貳心,那則是他自尋死路了。
然而,危局,是危亦是機。白日裏,司徒逸還在慨歎權柄之力。此時,似乎是天賜良機於他。可以了卻他的一個心願,了卻了他對妹妹的一份歉疚之情……
遲疑了極短的一瞬,司徒逸終於鐵定了心意,對覃楠甫鄭重道:“這事還需大人冒險,全力協助在下。不過,危局得解之後,大人與在下,或可互證清白,還請大人以大局為重。”說著,司徒逸長揖在地,拜向覃楠甫。
覃楠甫看著眼前的司徒逸,不由喉頭一顫,俯身扶住他,誠懇道:“大將軍盡管吩咐!”
司徒逸起身,伏在覃楠甫耳邊低語交代起來。
覃楠甫聽得驚瞪雙眼,越瞪越大。等不及司徒逸說完,便轉身想要開口阻止他。
覃楠甫了解元平帝,深諳聖心似海,司徒逸那所謂得互證清白,在元平帝最在乎的“忠誠”一事上,亦可解釋成勾結!而至於最終怎麼解釋,要看的是帝王的胸襟心懷。
司徒逸把身家性命壓在皇帝的心懷上,無疑是冒險至極的。司徒逸畢竟已與覃楠兮成婚,與他也算是一體連枝。心底裏,他並不想司徒逸再有絲毫閃失。可轉念想到元平帝多次暗中的示意,覃楠甫最終還是將自己所知忍了下來,沒有開口。
司徒逸咬了咬牙,最終決定行此險著。隻要琳琅的遺子明確了東宮儲君的身份,那作為太子親舅舅,又有兵力在手的自己,自然可以權傾朝野。權柄在手,他才能清除恩師耿耿於心的朝堂暗患,也才能保護所有他想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