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辦法派人混入礦裏,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司徒逸冷冷道,負在身後的拳下意識狠狠攥緊,“強弩的工圖,至今隻有我,若卿和北軍礦上極少的幾個匠人見過。那弩,懸山構造奇特,不應被輕易仿製。派個機靈的去,看看工圖究竟如何流了出去。”
“是”年輕人口頭應諾,眼中卻閃過一絲失望。眼前的樁樁件件,在他看來都是直指柳七,可司徒逸卻似乎護短般不願鬆口讓他們徹底去調查柳七。
白羽衛已查實,那神秘的飛鴿傳書遞往江南的一線,其實就是落在錫山這個廢舊的礦洞中,且這礦洞裏竟還在製造弩箭。
自確認這一事實起,這個年輕卻訓練有素的白羽衛士,幾乎就已斷定,能夠從司徒逸身邊得到強弩工圖,且有能力積攢大筆財富,並將財富悄然轉移到江南的人,隻有柳七。
多年來,柳七以補足北軍軍需為由,私販雲澤湖鹽,生鐵,並因此結交了許多江南豪富,和江湖中人。這些事,司徒逸一直默許。
大楚立國不過數十年,國庫虧虛,又有先帝時期的連年征戰。因而,兵部所撥付各道的餉用,捉襟見肘。不得已,各道節度使都在用不甚光明的法子,尋補錢財以補足軍用。
隻不同的是,有人借此亦中飽私囊,司徒逸卻是一心為了部下。畢竟戍邊寒苦,將士們極辛苦,為讓將士安心,他從未反對柳七用這些犯法的生財之道。
而這些路數不正的財富,不僅於承平之時讓他的北軍飽暖富足,更在危機關頭救過他的秘營,供養著失了太子支持的白羽衛。因而,對此,他對柳七甚至心懷感激,可他怎麼都料不到,柳七竟然能借著這個生意,生生打造了他自己的實力。
柳七這麼做,為的隻怕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他與那個隱秘的身份之間,似乎越來越緊密了……
然而,司徒逸的不輕易鬆口,一則是因為心深處,他始終不願相信柳七就是蘇旭也就是祁晙,二則是因這事牽涉重大,不能輕易處置。
長長歎了一聲,司徒逸轉身,看著年輕的衛士,命道“翠微山大火距今不過十三年,定有尚存於世的知情人和蛛絲馬跡可查。周齊那裏,我會親自去問。總之,在水落石出前,不要對若卿和這事的關聯做任何揣測!”
竹影後的覃楠兮聽到他的話,如驚雷過耳,徹底僵立。十三年前的翠微山大火,她就是當事人!周齊殺死蘇先生,她親眼所見,司徒逸明明已經知道這些事,為什麼她還要舍近求遠的派人去調查?而柳七,又與這事有什麼關聯?
正滿心迷霧翻騰,覃楠兮就見竹影後,那衛士神色局促,低頭道:“是,屬下遵命!”
司徒逸看出他的猜測,卻並不指責,隻告誡他不要枉自揣測。這其實恰恰表明司徒逸本人,對這件事也是疑惑叢生。對柳七,他亦是慎重而充滿了疑慮。
“你下去吧!”司徒逸輕聲道,身後交握的雙手也無力的鬆脫。事情似乎一直在向他所不願看到的趨勢發展,他心力漸覺憔悴,可又不能抽身離開……
“是!”年輕衛士挺身應道,躬身行禮。退了幾步,轉身一閃,身影便躍過竹梢,消失的無影無蹤。
覃楠兮怔望著遠處竹尖的晃動,恍然明白過來,這個衛士就是當初潼關山中她所見過的司徒逸的暗衛之一。
望著遠處丈夫那高瘦矯健的背影,覃楠兮忽然覺得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