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覃府的梧桐深處,大將軍府中的曆星樓臨著碧晶池畔。花香鳥語,踏破晨曦紛紛落到耳際。
本就心重眠淺,晨鳥才鳴了幾聲,覃楠兮就醒了。司徒逸慣於早起練武,已不在房中。
房外的小丫頭聽到聲響悄然推門進來,卻見覃楠兮已自浣洗畢,端坐妝台前。她一身素衣素裳,滿頭青絲隻挽個簡單的髻,鬢邊依舊簪了對兒素白花兒。
“將軍可吃過藥了?”覃楠兮聽到窸窣腳步,一麵詢問,一麵順手打開藥匣,細細點數著藥盒中小小的丸粒。孝中,無心塗脂抹粉,可司徒逸的藥卻大意不得。
恰才轉進帷簾內的小丫頭聽到她問,神色微愕。半晌才紅著臉呢喃:“回夫人,奴婢,不,不知道。”
覃楠兮自銅鏡中看著小丫頭陌生的臉兒,微微有些意外,隨即藹聲道:“無妨,你不用怕。我不過隨口一問,將軍的藥向來是我親自打理。隻是,你看著麵生的很,原先這房裏的小葉兒呢?”
這座將軍府改建自原本的長平郡王府,且建府的時日又很短暫。司徒逸夫婦入住不久。而覃楠兮重孝在身,全副心思悉數在亡父的遺稿上。因而,是既無力也無心留意自己府上的雜事。
司徒逸本就不擅打理這些瑣碎的事,索性將府上大小事都交給管家葉福打理。這葉福原是這座郡王府裏長大的家生子,本就是郡王府時期府裏的中等家人。司徒逸將他提拔起來,由他去打理府裏的事務,也是熟門熟路,倒也讓夫婦兩人十分省心。
小葉兒是葉福的女兒,自覃楠兮嫁入將軍府,她的起居一直由小葉兒照顧,今日猛然見換了生人,她不覺微微有些意外。
那小丫頭將手中的銅盆架到盆架上,轉身跪在覃楠兮腳邊,低頭恭敬道:“回夫人,葉兒姐姐生了病,在後頭養著呢。葉管家說,夫人的起居今後都由奴婢服侍。奴婢叫紋兒,也是這府裏的家生子。奴婢定會盡心力服侍夫人的!”說著便曲身下去,叩頭就拜。
覃楠兮垂手扶她起身,輕聲道:“葉兒既然病了,就讓葉管家替她好好尋個醫生看看,莫拖重了,落下了病根可就不好了。我這裏的事情也不繁雜,你平日裏隻要盡心些也就夠了。”
說著,轉身從匣中輕輕捏了一丸藥丸出來,放在隨身的小漆盒中,道“我去院中看看將軍,你不必跟來了。”說罷起身,提裙下樓。
小紋兒俯身拜送,見覃楠兮施施然下樓轉走不見了身影,才顫巍巍的起身,悄然走到她妝台的藥匣旁,啪嗒一聲,打開了盒子……
轉過浮濋閣再向南約莫兩射之距,便是園中一片紫竹林,林中紫竹幽幽,流水潺潺,十分清幽。司徒逸自入府之初,便在這林中練武,這時辰,他應當正在林中。
然而,緣著幽徑,踏著潺潺流水聲漸深,覃楠兮卻並未聽到那熟悉的,長劍破空的颯颯之聲,反聽到人語竊竊。
“獨自練劍,還在自言自語!”覃楠兮淺笑搖頭,剛要轉出竹影,猛然聽道司徒逸沉聲道:“這事定要絕密,不可讓若卿有所察覺!”
“是,屬下遵命!”
覃楠兮聞言一驚,匆忙收住腳步。本能的向後躲了躲,自濃密的葉隙裏,她清楚的看到司徒逸長身背立,負手身後,周身清爽,絲毫沒有平日練劍之後的模樣。一柄長劍,仍深藏鞘中,靜置身旁。他身後,一個青蘭布衫,精幹打扮的年輕男子恭敬而立。
“將軍,錫山中那廢棄礦洞裏,確實是在打造兵器。看那些箭弩形製,倒與北軍的強弩十分相似呢!”那年輕人神色擔憂,說罷細細看著司徒逸緊蹙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