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障竹外,覃楠兮靜默了許久,才轉出竹蔭,輕喚了聲“逸哥哥”。
司徒逸微微一怔,回神轉身“楠兮怎得起這麼早?為何不多歇歇?”他望向她的關切神色裏分明有些意外和慌張。
覃楠兮恍若未見,淺笑道:“被窗外的雀兒擾醒,索性就起身,來看看你練武。”
司徒逸不自然的瞟了一眼身旁靜立的長劍,目光微微一閃,問道:“楠兮到了許久?”
見他探問,覃楠兮心知他是有意要隱瞞自己方才的事。既然他不肯明說,怕是這些事還不能為她所知。
她隻好隱去實情,笑道:“自然是剛到,我原以為已夠早了。可還是晚了,趕不上看你練武!”說著,從袖中捧出個掌心大小的紅漆小盒,攤到他麵前,巧妙的轉開話兒“逸哥哥你又忘記服藥了吧?”
司徒逸神色一鬆,仰唇而笑,落眼看著她掌心裏的藥盒,眉頭卻皺成一團:“楠兮看我練武是假,逼我吃藥才是真吧!有你在,我縱是想忘也不成啊。隻是這個,真的好苦!”
覃楠兮收起藥盒,挽住他的手,轉身就要將他拖出竹林去服藥,“苦,也定要吃的,良藥苦口。”
司徒逸拖住腳步,反手握住她纖細的臂腕,隻稍一用力,將她拽回到懷裏,雙臂一環,就將她單薄的身子牢牢圈住。
覃楠兮嗔圓了雙眼,剛要慪他,仰頭正迎見他告饒的目光,心頃刻一軟,連嘴上硬撐的佯怒都淺了許多:“你求也沒用,藥是必須要服的!”
“楠兮~”司徒逸半哄半求,輕輕喚道,他的聲音裏有無盡的甜蜜和眷戀。他確實自幼最怕吃藥,卻不至於怕到如此。
與其說,阿素夫留下的這些藥苦的讓他逃避。倒不如說,他是有心故意在躲避。他太喜歡看覃楠兮那焦急甚至帶著微怒,逼他服藥的神情了。因為那眼神裏,他看的到滿滿的愛和關切。
覃楠兮微微掙紮,想掙脫他的懷抱,被他這樣泡在甜蜜裏,她是真狠不下心逼他。
可司徒逸環住她的雙臂卻沒有絲毫鬆脫的意思。
“好吧,可是,也斷不能晚過早膳去的!”覃楠兮拗不過他,隻好將小漆盒攏進袖中,凝著他無奈的應允。
“好”司徒逸答的幹淨痛快,笑得得意而幸福。
覃楠兮掙不開他的環抱,隻好乖乖伏在他懷裏,含笑埋怨起來:“好!好!每次都答的痛快幹脆,卻總是言而無信,逸哥哥小心食言而肥!”
她不過是順勢的玩笑話,可司徒逸聽在耳中,卻如利劍刺胸,心口一陣刺痛,他是又要食言了……
沉默了許久,司徒逸在她耳邊低聲道:“楠兮,對不起!”
“什麼?”覃楠兮揚起下巴,意外的看著他。
“我,我們恐怕暫時不能離開長安了。我答應過你辭官,可是眼下,北軍還有很多事,我不能就這樣脫身世外,不管不顧,還有……”司徒逸解釋的混亂而焦急,可他眼底裏的哀傷和無奈卻深沉而綿長。
男女之間,情深時,果真有靈犀相同。冥冥之中,覃楠兮似乎早已知道,他的決定會是這樣。雖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改變心意,也難免失望,可他是她心之所係,他在哪裏,她必在哪裏。
輕輕搖了搖頭,覃楠兮聲如春水般溫柔:“無妨,隻要逸哥哥你平安,無論在哪裏,楠兮都陪著你。”
司徒逸隻有將心底所有的感激和愧疚,統統化成吻,烙在了覃楠兮微微蹙著的眉心……
葉管家來報嗣靖國公到訪時,司徒逸才想起,他曾答應司徒翀,去探望老夫人一事。轉眼已是百日過去,雖然是事出有因,他還是微微有些愧疚。
司徒翀隨著下人的指引,踏入偏廳的一刻,司徒逸和覃楠兮不由同時驚怔。隻見他一身的素服,麵色蒼白,雙眼紅腫,猶帶淚痕。
老夫人娘家家勢雖已潰塌,可她本人因老國公的緣故,未受牽累。仍是一品誥命,嗣國公府的太夫人。倫製,若是老夫人亡故,將軍府定會收到訃告,可司徒翀的一身縞素,看的司徒逸滿心的疑惑擔憂。
“翀弟,你這身打扮是?”顧不上客套,司徒逸兩步上前,拉起正躬身行禮的司徒翀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