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 / 3)

一份充滿著各種重頭戲和猛料的財產分配遺囑。

一屋子的人都靜默著不說話,倒是何小立先打破這份沉默,“沒什麼好驚訝的,你一直沒個穩定的居所,房子留給你算是我這個朋友的一點義務。至於Discovery酒吧,那是我一輩子的心血,交給那些不善經營的人給弄敗了我死都不會瞑目。”

前一句話,他是對遲暮說的,後一句話,他是對向朗說的。

遲暮最在意的卻不在這裏,而是在周彥嶼的那一份上,何小立向來對周彥嶼奉行的是能坑一點是一點,賺到絕對不吃虧,現在的意思卻是要將以前從他那裏得來的東西,悉數還回去。

向朗似乎也有話說,被何小立抬手阻住,“財產分配的事就這麼定了,錢是我的我愛怎麼分就怎麼分,你們接也得接,要是不想接,就幫我捐了,也算是造福社會做點善事。反正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這人活著的時候摳門得可以,這麼做至少死了還能給自己搏個善名。”

他接過那份遺囑,又上下打量一通,瀟灑簽字。

“你……”遲暮還是沒忍住,“你對周彥嶼……”

“遲暮,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道理,你這個知識分子該比我懂吧。”何小立輕輕一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快死了,過去那幾天,我腦子裏總會浮現出許多過去人生中的畫麵,那時候我還那麼年少輕狂,居無定所,沒有煩惱,吃三塊錢一份的盒飯,認為煙酒錢是世上最好的東西,為了生活我出賣自己的身體,靠攏各種富豪,表麵放蕩不羈,卻還有著一顆真心,心底其實也還相信愛情……或許那樣的我才是真的我,現在的我,我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人在回憶過往的時候總會覺得心酸,是因為發現過往的東西再也沒辦法重來,何小立也是這樣。

“我人生的轉折從遇見周彥嶼開始,他給了我足夠的錢,卻拿走了我的心,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嚐試把心要回來,也一直以為已經要回來了,結果到頭來才發現是在自欺欺人。別人拿錢買過去的東西,我想不付出任何代價拿回來,於情於理都不可能,飲水思源,他傷我的,他還我,我欠他的,我還他,用這些錢,買回自己的一顆心,值了。”

說完這些,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麵對死亡讓我看清了太多東西,我隻是想,如果這次逃不過,我會找一個安靜又空曠的地方,最好是海邊,躺進棺材裏安靜地等著死掉,身邊不要有一個人,更不要有任何一點點的聯係和‘周彥嶼’這三個字相關,一點也不要有,我還想輕鬆地去死。”

在那一瞬間,遲暮心中最偉大的人物形象瞬間由莎士比亞替換成了何小立,不為別的,就為他這份甘願獨自一人安靜等待死亡的豁達與勇氣,還有努力與過去告別的決心。

不管怎麼樣,何小立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八輛卡車也拉不回來,向朗還想拒絕,倒被遲暮勸住,整整一個月,不分日夜照顧一個可能已經染上艾滋病的人,如果何小立夠偉大的話,那為了何小立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向朗更偉大,他什麼都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