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 / 2)

“我現在還沒有心理準備。”何小立默然將支票重新揣回口袋,雙腿屈上沙發,抱住膝蓋,“可能等我什麼時候想通了,認命了,再去醫院領那份判決書得好,省得一時準備不足就見到結果,沒死在艾滋手上,倒死在心髒病手上,不被別人笑掉大牙。”

到了這個份上,他還有心思開玩笑,遲暮之前懸著的心也隱隱放下一些。

看來何小立的情況沒他想象得那麼糟糕。

“遲暮,我這地方你以後也少來。”遲暮離開之前,何小立將他送到門口,囑咐道:“有什麼事找我打電話就行,我估計不會再出門了,這到底是個傳染風險很大的病,我不想影響到你們。”

遲暮坦然道:“向朗都不怕,我又有什麼好怕的,我找個時間再來看你,你要堅強些。”

何小立笑了,“這麼多年朋友,你還不認識我嗎?”

這麼多年的朋友,你還不認識我嗎?

遲暮想說,就是因為太認識你,所以才知道表麵故作堅強的人其實內心深處最軟弱,但是怕戳穿了何小立的軟肋大家都不好受,隻能緘默不言。

回到住處,陳禹鋒聽聞了這件事,也陪著遲暮好半天沒說話,那天晚上,他們做-愛時意外的瘋狂,陳禹鋒緊緊抱著遲暮,好像怕人會忽然消失一樣,翻來覆去就是一句“我愛你”,難得遲暮在那種浪起千疊的動作中還能保持一絲清明,激-情過後,他突然問道:“如果你爸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你準備怎麼辦?”

“這個問題我想過,隻是沒有答案。”陳禹鋒答得很坦誠,他握住遲暮的手,“那時我想的是,隻要有你在身邊,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有勇氣麵對。”

遲暮沉默了。

陳禹鋒抱緊懷裏的人,“睡吧。”

那天之後,遲暮一直想著要找個時間再去看何小立一次,因為聽聞雲華地產高層發生了地震,原本的副總裁周彥嶼被撤職,以身體抱恙為由去了國外靜養,一切事物由其兄弟周家大少周彥柏頂上。外人看來隻是周彥嶼在家族鬥爭中失勢,敗給了自家哥哥。遲暮則托莫漣多方打聽,才探聽到了內部消息,實為周彥嶼的檢測報告已出,陽性的結果大大刺激了周家老爺子周泰,二話不說就將他發配去了國外養病。

說是養病,其實就與等死無異,遲暮頓時又開始擔心何小立的狀況,打了幾次電話,那邊接線的都是向朗,每次理由隻有一條,何小立在睡覺,不便通話,其實遲暮清楚得很,何小立根本就是在裝死而已。

就在他準備親自上門再勸慰勸慰對方的時候,很快,一件他忐忑已久的麻煩就找上了門,讓他抽不開身了。

兩周之後的一個清晨,遲暮和陳禹鋒還睡著沒起身,外邊卻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響,遲暮睡眠向來很淺,頓時被驚醒,待他坐起身子,陳父和陳母已經在一對警衛的簇擁下大搖大擺進了臥室。

見到這兩位老人,遲暮先是詫異,接著腦子裏便刷的一片空白,惶恐之下還有種被捉奸在床的錯覺。好在昨夜二人十分規矩,如今身上睡衣也整齊,不至於太狼狽,他下床想走上前向陳父問好,卻被對方一記淩厲的眼神製止住了腳步。

陳母站在陳父邊上,顫抖著一雙手,見著床上的情形,嘴裏直道:“作孽……作孽啊……”

被這麼一陣鬧騰,陳禹鋒也醒了,眼前這場景對他的刺激明顯比對遲暮的還要大,他幾乎是立刻就跳下床,握住遲暮的手,急道:“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你閉嘴!”陳父一聲斷喝,音量之大聽得遲暮耳朵都在嗡嗡作響。

陳父冷眼看向遲暮,道:“在我沒有動手打人之前,你最好立刻給我滾出去,我不管你們是誰先勾引的誰,我要和這個不孝子好好談談!”

遲暮沒辯解,拍拍陳禹鋒抓著他的手,開始穿衣服,陳禹鋒還想說話,被陳父氣勢十足的雙眼一掃,臉色一陣漲紅,隻能呼吸急促地將頭偏到一邊。

陳父板著臉不發一言,陳母卻忍不住開了口,顫著聲音道:“你這傻孩子,以為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住我們?從你剛和這個叫遲暮的同性戀扯上關係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我和你爸爸是顧及你的麵子才一直忍著沒挑破,那次你帶人回來吃飯,我們在旁邊旁敲側擊那麼久,為的就是想讓你懸崖勒馬,不至於讓一家人把關係鬧得太僵,難道你聽不出來嗎?結果想不到你根本就沒改,跟這個男的搞上倒也罷了,現在居然還同居?你是真想守著這個男的過一輩子?從小到大你和我們強了那麼多事情到最後我們都依了你,好歹你雖然強卻不至於走歪路,但這次不一樣,我們不能看著你在這條歪門邪道上越陷越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