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常客也對這個人很好奇，有人竊笑著，“說不定是Gay。”
“有根據嗎？”王雲軒帶著合禮卻冷漠的笑容，“你的拿鐵。”
他的冷漠冷卻了準備起哄的玩笑，摸摸鼻子，大家開始八卦政界緋聞。
洗著杯子，他卻不了解自己為什麼要出聲。和人衝突是他一直避免的事情。
因為是陌生人，所以沒有惡意。他們隻是想在繁忙的工作中找到一點喘息的機會而已。會來這家店的，通常都是附近加班到很晚的上班族、應酬過後來喝杯茶好開車回家的企業戰士，或者是找時間來談戀愛或談生意的夜貓子。
他向來是一視同仁的。今天為什麼反常的浮躁？
“喂！我明明要泡普洱的，你給我這麼大杯的鐵觀音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喝醉的客人拍著前台破口大罵起來。
“老李，別這樣…”和他一起來的客人慌起來，“你明明就點鐵觀音的…”
“通通給我閉嘴！”他一把抓起那泡鐵觀音，砸進了前台，王雲軒雖然沒被潑到，臉蛋卻慘白了起來。以前的種種，讓他留下了陰影，別人發脾氣大點聲，他就會恐懼，這是每個從哪裏出來的人都會有，而王雲軒，更強烈，
跟他一起的客人把醉酒者拉開，剛好王雲軒的手機響了，“對不起。”他低低的道歉，拿起手機，是一則簡訊。
「needhelp?」傳簡訊的人是「11」。
他和鑽石包廂的劉小姐視線相接，她的眼中有著純粹的關心和焦急。
這麼一瞬間的打斷，他重新調整呼吸，止住了聽到聲音從廚房和工作室湧過來的同事。
“這位先生，請你不要生氣。”他順手倒了杯溫開水，“我馬上給你泡普洱。因為你一向都是喝鐵觀音的，所以我疏忽了。實在非常抱歉…”
“我喝什麼你會知道？”酒醉者還大吵大鬧，“你說謊也打個草稿！媽的…”
深深吸一口氣，不要害怕…你和他隔了一個吧台，而且他是陌生人，不會真的傷害你…
他拿出每天寫的工作日誌，“先生，我不知道您的名字。所以用『白金領帶夾”作代號。這是這個月的，還有上個月…您不是禮拜三來，就是禮拜五…偶爾禮拜一或四也會來…您習慣喝泡鐵觀音來醒酒…”
他一把搶去工作日誌翻著，除了每天的進貨和存貨外，他細心的在備注寫了每個客人的喜好和點的茶的品種。“…二月六日…白金領帶夾：年份10年的陳年鐵觀音（果然這樣的濃度才可以。他喜歡重口味，所以下次記得萃取的久一點）…”
“…一月十六日…白金領帶夾：正味鐵觀音（今天看起來不是太醉，所以沒那麼濃。濃茶因過重會睡不好）…”
“…一月四日…白金領帶夾：年份；8年的陳年鐵觀音（似乎對濃度有些意見…但是他沒說。隻是皺了皺眉。）…”
酒醉的他翻著工作日誌，羞愧突然湧上心頭，他哇的哭起來，“小軒！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找麻煩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完了！一切都完了…你這麼留心我，我卻還…我不是故意的！…我都這把年紀了，說失業就失業…我這幾十年的努力是為了什麼啊我…”
“老楊，回去睡覺了。”老板出聲，“不要沒事魯我的前台好不好？失業又不是世界末日！老林，你們怎麼搞的？讓他這樣亂我的場子？”
“哎呀…”跟楊一起來的客人滿頭大汗，“不是故意的嘛。他心情不好，喝醉了。本來是拖他來醒醒酒…我們這就走…”會了帳就拖著痛哭的老楊落荒而逃。
“不要緊吧？”老板關心的問，“小珂，你在幹嘛？就讓軒被人堵著罵？”
“我剛送客人上出租車啊。”小珂也覺得委屈，“這麼晚了，女客人不安全嘛…我去記車號…”
“老板，是我不好。”王雲軒低頭認錯，“我會小心的。”
老板娘安慰的走到他旁邊，“…我在廚房也聽見他要點鐵觀音。”
他淡淡的一笑，發現自己已經不怕大哄的人了。
曾經聽到那種聲音就發抖…現在他安全了。隔著前台，他是非常安全的。不在懼怕他們會衝過來，是的，不會了，他已經離開了哪裏，已經安全了，沒人會在傷害他，這裏關心他的人很多，對，很多，很多..............................................
兩點十一分，淩晨。閃著藍光的ＰＨＳ看起來不再那麼冰冷。
鑽石包廂的客人劉小姐走出來，結帳。
這一天，終於過去了。
走回自己的居處，他望著時隱時現的月。打開ＰＨＳ，回訊息。「Thankyou.」回給「１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