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管事並不是不記得呂言,他隻是想要通過這樣一種方式來提醒對方認清當前的形勢,或者說重新認識雙方的地位差距,曾幾何時的稱兄道弟如今都已經做不得數。
隻是這時姚管事神情微愣,並不是因呂言和以往的表現大相徑庭,而是想到了自己好像忘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他可是對方的上司呢!
頓了頓,目光掠向一邊紅彤彤的夕陽,語氣悠悠道:“你還沒有別的事情?”
呂言的機靈他是見識過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相信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呂言卻是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道:“沒有啊。”
姚管事的呼吸不由一窒,有些覺得荒謬的同時心頭不由生起一股怒意,顯然,對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但卻故意裝傻充愣,本想發作,卻又停了下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姚管事伸手將一塊腰牌扔到呂言懷裏,嘿嘿笑了兩聲,道:“自己去領衣服,明個一早過來。”
說完,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呂言看著瘦長的身影走遠,臉上不由浮現絲絲冷笑,呂府的一應管事大多自小養大的家仆或者是沒落的旁支,但姚管事卻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例外之一。
打心裏,呂言是看不起姚管事,他覺得男人可以窮,但是不能窮的沒了誌氣,沒了血性,更不能沒了擔當,而姚管事恰好是這樣一個人。
姚管事原先是城裏盡歡樓看場子的,因為身量極高,人稱姚杆子,卻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婆娘,可謂是燒了高香。
這也就罷了,偏偏這姚杆子是個愛慕權貴的主,見呂崇文喜愛女色,腦筋就活絡了起來,竟是把自家婆娘偷偷的獻了出來,呂崇文禁不住枕邊風,一高興,就讓他進府做了管事。
因此,剛剛姚杆子暗示他表示時,他才不為所動。
去府上的雜役房領了衣服,吃了飯,再次盤膝打坐,一間住六個人的屋,就他一個,倒也不怕打擾,但他生性謹慎,修行前還是用桌子頂了門。
他明白自己天賦平平,接觸修行時也比常人晚了許多,因此隻能以勤補拙。
小元丹的藥力很是雄渾,每時每刻,呂言都能察覺到自己的進步,這種感覺讓他很是沉醉。
打坐入定是極其枯燥的,雖然入的蘊靈一重,體魄比起以往強健了不少,但修行到了午夜時分,卻是坐不下去了。
並不是身體的疲憊,而是精神上,昏昏欲睡,完全無法進入入定的狀態,感覺體內藥力即將消散殆盡,雖然心下略覺可惜,但也隻得躺下休息。
常人進入蘊靈一重,氣力大增,舉手投足之間,堪比一些大力士,但畢竟凡俗之軀,也需要休息以恢複精神元氣。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呂言精神抖擻的起了床,先是打了兩遍八步拳,雖隻是幾招粗淺的外家功夫,但卻是他這些年賴以生存的根本,隻是此時以蘊靈境一重的修為使出,效果愈是不凡,拳掌之間,虎虎生風。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往馬房而去,他知道因為昨天的事,姚杆子肯定要找自己的麻煩,這些細節上不能出錯。
馬房在呂府的東南角,剛到了馬房近處,呂言不由得皺了皺鼻子,他雖算不上養尊處優,但這些年哪幹過這種活計,一時間頗為不習慣。
馬房用高牆圈起,一扇能容得下兩輛馬車同時通過的柵欄木門,分前後兩進,中間用一堵厚牆隔開,前邊擱置府上各房的馬車的車架,後邊才是馬廄。
馬房的活計也分好幾等,最上等的是平日裏打理照看車架,主子有事的時候就是馬夫,這些人是主子的心腹,在馬房是大爺,即使姚杆子說話也不見得管用。
能配馬車的,在府上都是能說得上話的,因此平日裏不在馬房,勞累些的就是負責養馬掏糞,至於分配何人做,就要看姚管事的心思了。
到了馬房,大門是關著的,呂言站在門口喊了幾聲,從中走出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老頭的背有點駝背,本來聽人喊叫,以為是有人用馬車,慌慌張張的來開門,走近了一瞧穿著打扮,是馬房的仆役服,且麵生的很,登時喝道:“這天還沒亮的,鬼叫什麼?”
“姚管事叫我過來的”
老頭頗為狐疑地看了一眼,開了門,嘟囔道:“大清早的,擾人好夢。”
呂言也不和他拌嘴,徑直進了院子,閑著沒事,掂著把掃帚,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地上呼啦著,不時抬頭看看柵欄門外。
姚管事覺得今天是最近一個月裏自兒個起的最早的一次,昨天晚上他翻來覆去沒睡著,覺得人的命運真是離奇的不可思議,他怎麼也想不到呂言也會有這麼一天,竟然混到自己的手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