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錢大人他們如何?
蘇珥道:煙霧甚大,我也不曉得,公孫莊主要我們找了你便帶你回酒樓。
廖風道:城內潛入了黑雲都的人。
我一愣,道:這朱延壽說話如何這般不算話!
廖風道:他們是來劫囚。
我問:劫何人?
廖風道:不知。你們隨我來,此地甚不安全。
防風婆婆道:這朱廣泉,不能讓他死了去。
另外一個老頭的聲音道:攜了這畜牲一道走。
防風婆婆點頭,拎起朱廣泉的發髻,拖地而走。
蘇珥牽我的手,手舉夜明珠開道,廖風,防風婆婆其後,借著夜明珠的光彩,那煙霧越來越淺,又走了幾步。那煙霧忽然散開,隻見地上淩亂躺著幾個傷者,哀號。椅翻桌倒,杯盤狼藉在地。我們往酒樓走去,路旁皆是熟睡的百姓。
防風婆婆把朱廣泉往地上一擲,老頭子的聲音,道:這畜牲的迷魂帳終究是練了5成,防風婆婆往一個熟睡的男子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叫:婆婆!這是做什麼!
她衝我笑笑:莫要著急。她踢了一腳那個被吐唾沫的男子,那男子一個激靈,晃了一晃,醒了過來。
廖風道:這位莫非是會稽山防風氏?
她對廖風頷首,道:你是?
廖風跪,叩道:幽冥弟子廖風拜見防風大人!
她看著他,老者的聲音幽幽道:現今已無幽冥,你起來。
廖風道:弟子不才,有惑。為何不殺了這朱廣泉?
防風婆婆笑笑,不語。
秦伊姐姐。祝天琴向我跑來,後麵跟著祝老爺,祝天銳,公孫。
我遊弋了一圈,問:錢大人去了何處?
祝天琴對蘇珥頷首打招呼,回答道:大牢有人劫獄,大人帶著人馬回去料理,稍後便回。
我問:究竟囚了何人?
公孫淺笑道:秦妹妹,你已自顧不暇,還疑惑多多。這邊誰人曉得,錢大人府衙裏的事,我們這些百姓自然是不知的。
我看向祝家老爺。
祝家老爺道:伊兒受驚了,進去吧!
我道:適才……
公孫伸手,將我自蘇珥身邊接了過去,溫言道:來,喝些酒,聽些曲。
我看他的神情,眼神銳利的看向防風婆婆,道:這位,也請。
祝家老爺道:這位是……
蘇珥道:是我家長輩。
祝家老爺頷首,道:原來是蘇珥姑娘的長輩,這邊請。
防風婆婆手裏拖著朱廣泉道:這些百姓中的迷魂帳,可解,取了此人手上的血摻些黃酒,撒與那些人鼻息間,即可。
祝老爺道:多謝多謝!他道:來人,循此法給樓外鄉親解毒。
朱廣泉被兩個大漢拖住。
防風婆婆對那兩個大漢道:要小心,此畜牲咬了人,可了不得。
大漢點頭,拖了朱廣泉出。
我們複入酒樓。
公孫手心溫熱,我看他,他似覺我看他,輕輕的說:現時曆練一番,將來於你,有益。
我歎,道:莫非天降大任與我兮?
公孫笑容切切,道:你不是心裏早有答案?
我搖頭。
眾人重新在酒樓內坐下,桌上空著位,錢鏐不在自是可解,可是,祝天翔呢?我四顧。
蘇珥走到我身邊道:還姐姐明珠。
我笑,道:多謝,怎麼不見豆兒燕兒?
蘇珥道:小孩子家,都在後院裏玩呢!
我點頭,眼神不覺又遊離開。
坐我身邊的祝天琴問:可是在尋何人?
我下意識的問:怎麼不見天翔?
祝天琴笑:大哥與摩勒擒了賊黨也去了衙門,稍後便與錢大人回了。
祝老爺道:吩咐下去,把那些賊人的屍首拖了去山上埋了罷,待樓下人等解毒清醒,重擺酒席。
有人應聲,下樓。
他吩咐完,看向我,道:伊兒受驚了。
我道:朱廣泉實是可憐之人。
防風婆婆冷笑,道:可憐?
老者的聲音冒出來,道:他若可憐,天下無可憐之人!
祝老爺道:這位……
廖風道:這是會稽山防風後裔。
祝老爺眼露驚訝,對蘇珥道:蘇珥姑娘的長輩如此不凡!
蘇珥道:說起來,該是風哥的長輩,風哥的長輩亦是蘇珥的長輩。
祝老爺頷首,道:我祝某失敬!他對防風婆婆抱拳。
防風婆婆淡淡的頷首。
樓下起了動靜,小廝上來報,氣喘籲籲:老爺,大事不好!
祝老爺問:出了何事?
小廝雙眼泛紅,啞聲道:吃……吃……吃人了!
防風婆婆冷笑道:這畜牲,果然有這一招,總算是使出來了。她起身,走到我麵前道:把你那寶貝借我一用。
我愣。
她道:魑魅目。
我恍然大悟,取出珠子遞給她。
她接了珠子,歎息了一聲,老頭的聲音道:小姑娘,你這珠子可是千年成精之物阿!嗬嗬。說罷,防風婆婆對小廝說:你領我去。
小廝點頭,忙領她下去。
我不自覺的站起身,天琴拉住我,道:姐姐要去何處?
我說:不知出了何事,想看個究竟。
天琴道:姐姐若要知曉,往窗欄處一看便知了。
我隨天琴走到窗欄邊,一股濃重的腥氣撲鼻,天琴驚訝道:這天何時如此之黑?
公孫悠閑的說:月有圓缺,日有黑白,天幹地支,自成一體。
我朝他看,他笑,眼睛裏有些故弄玄虛的笑。我再看天色,這天空裏不見一絲亮光,就如黑夜一般。
樓下一個聲音聲嘶力竭的說:你們不殺那個妖女秦伊,就永無天日,這是上天大怒啊!哈哈哈……狂笑聲。
公孫起身,走到我身邊,附耳說了些話與我,最後道:按我說的做。
我抬眼,說:不!
公孫微微笑,道:說吧!
我凝視他,他回視我,眼神篤定。我心裏卻扭得很,不想依言而行。
他輕輕的說:世事無奈,我懂。
我道:你若懂,也該知道,若無我,此命若定,何事會休?
他輕聲的說:你放心,我已知如何歸去,隻需得聽他指令。
我心一緊,看他。
天琴在一邊,問:姐姐,你看!
我順她手指處看去,不禁心驚。這是什麼?我看著眼前升起的形狀似烏龜又不像的一個透明影像。
一道淡淡的光慢慢自黑暗中升起,我識得那光彩,是我那珠子所發,隻是,防風婆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使得這光不似以往,光暈裏帶著一絲淡淡的黑色之氣,漸漸幻成淺紫之色。
天琴驚呼道:那是何物?
我沉默的看著透明影像驀地抬起頭,朝向我們這邊。
公孫道:玄武。
我看公孫,祝老爺走窗前道:這世道不堪啊!
公孫牽我手,道:走吧,去做你該做之事。
我道:我怕!
公孫雙眼溫潤,注視我,微笑:去吧!
我心內翻江倒海,公孫適才與我說的話,我是明白的,隻是這般事情,我……做不到,卻又,不得不做。我歎,看著他,輕輕的點頭。
祝老爺道:公孫莊主這是要伊兒去何處?
公孫笑,道:祝老爺無需擔心,舍妹此番定然無恙而歸。
祝老爺頷首,不再言語。
蘇珥挽過我,道:不如我與姐姐同去。
廖風道:不可!
蘇珥俏笑:風哥。
兩人視線相對,似交流了幾回,廖風緩緩的說:那我也同去。
我笑:你們不許與我去,我自己去便是了。
蘇珥看著我,雙眸晶亮,道:我與你同去。
我搖頭。
一個丫環急衝衝跑上樓,對祝老爺道:老爺,大少爺被困在樓外,絳雪姨娘不聽奴婢勸阻出了樓去!
祝老爺淡淡的說:是麼?那便隨她去吧。
我疑惑,看了祝老爺一眼,祝老爺表情淡薄,似並不擔心自己這個兒媳。我的視線落在了一直不曾言語的祝天銳身上,他坐著,嘴角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靜靜的看著我們這邊。
我沒再說什麼,舉步,下樓。
樓外。
我抬頭,看天,黑漆漆一片,惟有樓內燈火閃爍。公孫的話猶在耳,依江南法師所言,今日你必須要做神女。神女?我歎。
我看向街上,黑灰的人在樓上流瀉出的燈光照射上,若隱若現,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我走向那珠子散發的光華,那似烏龜又不像的一個透明影像驀地撲向我。我咬唇,微仰頭,注視這個影像,這個影像驀地在離我鼻尖五六厘米處停住,也盯著我。
我緩緩的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都乃是四方神明,玄武,你可認得我?
玄武盯著我,許久,輕微的嘶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