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錢鏐論功行賞宴兵將(2 / 3)

錢銶嗤鼻,欲再說,錢鏐沉聲道:顧將軍說得是,今日能得平安,秦伊功不可沒。他轉頭,平和的對著芙蓉說:夫人向來賢淑知禮,秦伊小姐此事,夫人莫要掛心,此番,我們夫妻倆還須得謝了秦伊小姐昨日之舉,世間,秦伊小姐,確隻一人,我們當賞非懲。

芙蓉呐呐,說不出話。

此刻,一小仆來報,說:大人,外麵有一隊鑼鼓一隊舞獅在府衙外頭鬧著,說是要謝大人救城之恩。

錢鏐道:你讓他們進來吧!

是!小仆跑到門口大聲喊:大人有令,舞獅隊鑼鼓隊進府。

傳報聲迭起,至大門。

不多久,就聞著鼓樂聲起,一群人湧了進來。

兩隻金毛巨獅在聽門外大院裏歡跳,鑼鼓喧天。

眾人起,隨錢鏐戴芙蓉出廳觀看,我沒動,看著眾人走向門外,靜靜的站著,站了許久,雙腳有些麻木,我輕輕的轉動腳踝,眼神一轉,發覺那個我不認得的男子仍坐著,靜靜的看著我。我禮貌的衝他微微一笑,他忽然說:公孫秦伊!

我一愣,道:是。

他道:果然名不虛傳,可惜終究要被盛名所累。

我笑,沒回答,他起身,道:後會有期。向門外走。

我問:敢問公子貴姓?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溫柔,道:小姓皮,小姐保重。

我頷首。

他悄悄的隱沒在了人群中。

我不自覺的跟著他走到了門口,看著眾人正津津有味的觀賞舞獅,戴芙蓉由錢銶小心的扶著,麵上帶著得意之色,注視著前方。而錢鏐,則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舞獅。

我輕輕的走到公孫身邊,他察覺到我,饕餮耳環微晃,眼神流轉,在鑼鼓聲喧鬧掩映下,在我耳邊輕聲的說:真真服了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偏生,還有人願為你死。

我在他耳畔道:一半是你的功勞,多謝你為鍾家兄弟解毒。

公孫看了我一眼,道:不過加重了毒性,以毒攻毒罷了,他們倆,每隔3個月,還需來找我們。

我驚訝的啊一聲。

他眼眸子冷冷的,笑容燦爛,聲音在我耳畔劃過,他說:你以為錢鏐與我會如此好心?

我看了他,問:這與錢大人何幹?

他看我,笑而不答。

鑼鼓聲,眾人喝彩,隻見那兩隻舞獅一高一低,相互攀爬,立在那,嘴裏各倒出一幅字,上書:恩德蓋天。另幅書:勇退敵兵。

鑼鼓息。

那群人裏走出了兩個看似是杭州城有頭臉的人物,衝我們拱手道:杭州府季長元,徐平見過錢大人。

錢鏐頷首,道:何以大早便帶了獅鼓隊來府衙?

那個自稱季長元的男子道:昨夜大人分毫未傷,便擊退了楊行密幾萬的黑雲都軍,杭州百姓特派季某與徐兄攜獅鼓隊來府衙裏感謝大人足智多謀,保得杭州府平安。

錢鏐道:此事最大功臣當屬紫霞山莊的秦伊小姐。

我一愣,看向錢鏐,與他的眼神相觸,未看清他的眼神,他道:秦伊小姐以身抗敵,逼退朱延壽,保得杭州府,杭州府的百姓該謝的人,是她。

季長元問:可否請秦伊小姐出來,與我們大家見見?

一片寂靜。

錢鏐這邊的人等都看向我,公孫輕聲道:去罷!

錢鏐微微轉頭,道:秦伊小姐。

我站著,未動。錢鏐看向我,我回視他,刹那,自他的眼神裏我忽然有些明了,我微微一笑。

芙蓉夫人眼神冰冷,盯著我。

我走向前,麵對階下大院的這一群人等,道:我便是公孫秦伊。

季長元啊的一聲,道:你便是那日與劉叔全比試的紫霞小姐!失敬,失敬!在下一直誤以為紫霞山莊有兩位小姐,原來此人便是彼人,乃是一人!

我頷首。

季長元與徐平交換了眼色,跪了下去,道:秦伊小姐,請受杭州百姓一拜!身後眾人也衝我跪了下去。

我走下階去,雙手扶他們,道:二位使不得!

季長元抬起頭道:小姐受得起這一拜。

我道:錢大人帷幄帳中,你們要謝,當然謝這父母官,莫要謝秦伊,秦伊並非兵將,昨夜又做錯了事,承受不起你們的跪拜,請起!

季長元抬頭道:小姐何來做錯?

我微微笑:你們莫非未曾聽得謠言?

季長元道:不曾!

我凝視此人,此人眼神閃爍,看向錢鏐,我轉頭,看見眾人表情各異的看著我與這些跪著的人。錢鏐神情莫測,公孫笑意盈盈,廖風正轉向公孫耳語,錢銶陰霾的眼神,驀地刺進我的眼睛,我略一轉,看見芙蓉看著我,眼神幽幽,帶著羨慕與憤恨,我再轉開,祝天銳與祝天翔轉進我的視線中,祝天銳意味深長的笑,而祝天翔則並未看我,我垂眼,轉回視線,道:既然未曾聽聞,那便算了。

季長元與徐平點頭,我走向錢鏐道:秦伊以為,你們還是要謝錢大人的,若無大人運兵守城……

錢鏐打斷我道:慢!他走向我,眼眸烏黑,不見一絲情緒,他冷靜的說:今日莫要在此推脫,該你秦伊的便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強求也得不了!說話間,眼神與芙蓉相交。

我亦看向芙蓉,微笑:大人說得是。

公孫微微笑,看我。

我對季長元道:你們已謝了我,請起吧!

季長元笑,道:秦伊小姐稍待,請隨我來。

我看向錢鏐,錢鏐頷首。他的眼神篤定,我心裏終於有了底,隻是,我不明白,他何苦要這般為難我!難道,芙蓉責難,錢銶威逼,我都需得從容應對了去才行麼?我看見戴芙蓉心中的那把怒火,正燃起,我歎,錢鏐,我終究不懂你!轉身,隨季長元走向府衙大門。

府衙門口。

我愣。

門外聚集了更多的百姓,見季長元與徐平出來,七嘴八舌的問:秦伊小姐在何處?

我跨出府衙門檻,走向他們。

季長元道:各位父老鄉親,大夥不是要見昨夜狂殺敵軍的秦伊小姐麼?這位便是我們的秦伊小姐。他指著我。

眾人見我,一片人跪了下去,滿滿當當的一門口,一陣歡呼。

我立在那裏,心內無措,強自鎮定,高聲道:父老鄉親,都起來吧!

季長元道:小姐莫要推卻,這是應當的。

身後,一個聲音,道:果然是,場麵甚大。我轉頭,錢銶扶著戴芙蓉,冷冷的看著我。錢鏐等人原來也隨我們出來。

眾人見錢鏐,口裏叫著錢大人,一陣歡呼!

錢鏐走前,與我並肩,道:各位父老鄉親,多謝今日送來舞獅與鼓樂來府衙,錢鏐不勝感激,各位請起。

眾人望著我倆,紛紛起身,一男子高聲呼:把預備好了的花車拉過來。

眾人讓開一條道,一輛駟馬四輪四柱,裝飾著長紗絹花的馬車緩緩拉到我們麵前。

季長元道:這是昨夜聞說戰事大捷,杭州府兵禍已解,杭州府內的百姓連夜做了出來,今日特意來請大人與退敵功臣受父老鄉親致謝之用。

錢鏐道:辛苦各位鄉親。

季長元道:大人,秦伊小姐,請上馬車。

錢鏐上前,立在車前,一百姓上前,半跪在馬車前,錢鏐向我伸手道:秦伊小姐。

我走前,錢鏐道:踩其背上。

我搖頭,道:不!我用上馬石不能麼?

季長元在邊上道:秦伊小姐有所不知,小姐乃全城百姓的恩人,這般禮節,受得。

錢鏐微笑道:秦伊,莫要遲疑。

我惑,一直沒有怎麼笑的錢鏐,此刻卻笑得輕鬆。我手扶住他,輕踩那人背,上馬車。錢鏐一躍而上,那個為我們墊腳的人起,笑,道:能為小姐大人上馬車,實乃我之幸矣。

錢鏐道:辛苦!

我道:多謝!

他搖頭,退下。

人群湧到我們兩邊,手扶著馬車兩邊,護送馬車向城的另一邊緩緩行。

我居高,與錢鏐並肩坐著,周圍是杭州的父老鄉親,他們和著鑼鼓聲,高聲唱著我似曾相識的歌。我轉頭看錢鏐,問:為何?

錢鏐沒有看我,直直的看著我,許久道:今日今時才知,我錢某人,也有妒嫉之心。

我咬唇,原來如此,我不悅,轉開頭,微笑著麵對兩旁街上的那立於樓上樓下的百姓。

他淡淡的聲音,清晰的在嘈雜環境中傳入我耳內,他道:既然緣盡,何以博命相救?

我看向他,他的側影,微微笑著麵對百姓。我的話,到了嘴邊,卻化作了帶著苦笑的歎息。

沿街百姓的歡呼,讓我忽然看不清自己,在這般榮耀的歡呼聲中,我是誰?秦伊麼?

馬車緩緩的繞行了大半個杭州府,在城隍山前停了下來,此處山坳一個搭起了一個戲台子,見大隊人馬到,鑼鼓起,一個伶人嫋嫋走出來,我定睛一看,笑起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與我結義的蘇珥。

百姓把馬車拉在戲台前停。

蘇珥嫋嫋下跪,拜,道:民女蘇珥拜見錢大人,拜見秦伊小姐。

錢鏐頷首。

她起,笑:今日要為大人,姐姐好生唱一曲,蘇珥就唱一曲姐姐想聽的,可好?

我笑:這個由你選吧!

車旁百姓笑起來,道:蘇珥姑娘唱吧!今日大夥兒都高興得很呢!

蘇珥頷首,退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樂師便一把古琴,鏗鏘的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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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靜下來,俱都注視著台上的蘇珥,蘇珥巧言笑兮,唱道:

猿鳥猶疑畏簡書,風雲常為護儲胥。

徒令上將揮神筆,終見降王走傳車。

管樂有才終不忝,關張無命欲何如。

他年錦裏經祠廟,梁父吟成恨有餘。

我看著蘇珥,她唱畢,嫋嫋笑:大人,秦伊小姐,此曲合意否?

錢鏐未答,倒是下麵的人先叫起來,道:這曲兒咱們聽不懂!你再唱個曲吧?

蘇珥笑意盈盈道:好罷,今兒就再唱個小曲。

她示意樂師,樂起,唱:杭州城兮水澤澤兮,楊家兵將兮敗如山兮,秦伊兮戰沙場兮,古有木蘭兮,今有秦伊兮不讓須眉。

場中歡聲雷動,大叫好,並有百姓隨蘇珥吟唱,場中遍是秦伊兮秦伊兮。

我環顧,歎。

錢鏐忽然說:何歎?

我看著他,道:秦伊有何戰功,值得百姓傳唱與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