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樣,繼續又倒,自裏麵掉出了一對扣在一起的琉璃耳墜。
邊上兵士暗暗抽氣。
我不解。
楊子在我旁邊輕言:天下珍寶,一件已是難得,你既非皇族,又非江湖人士,同時間兒擁此兩樣,也莫怪得要言傳你是神女了,公孫秦伊,你哥哥的財力,要拿到此些寶貝,也是難上加難啊!
楊行密輕拍桌子,上來一個中年男子,他與這男人竊竊了稍許時間,道:這兩樣東西,哪樣是無根之運?
我笑笑。
楊行密忽然勾起笑,那眼睛變得更是昏朦朦般,說了一句:楊子,你可有見解?
楊子嘻嘻,道:爹爹檢視番,便可定真假,隻不過,這無根之運……他眼神飄向我,看得我一陣寒顫,他道:依兒子的見解,這無根之運,既無根,自然無形,更與世間俗物珍寶不同……他忽然笑得淫褻,道:不如,爹爹將她交於兒子調教調教,或可研習出些道道兒來?
兵士中,意會似的低笑聲,起伏。
楊行密沉吟,看了楊子一眼,道:真真胡鬧。
楊子拿刀頂住我的脖子道:無根之運在何處?
我惱,臉上仍笑,問:公子是自何處聽到這無根之運,純屬無稽。我額上定出冷汗,覺得有些涼濕!那刀口,已割開了我最淺的皮膚,我道:秦伊是個小女子,並非什麼神女,隻是實在平凡之極,否則,你們要的那什麼運的,要多少,秦伊自然乖乖雙手奉上,何至於現今將脖子吊在刀口山玩命?
楊行密眯眼。
楊子微微使力,我心一橫,痛叫一聲,向後跌倒,摸了一把脖子,滿手的血,我驚恐道:你怎可……對秦伊下毒手!
楊子……楊行密淡淡的說:退下。
楊子看了我一眼,一抹情緒,自眼裏閃了過去,收刀,轉身走到楊行密身後。
楊行密低沉道:楊子,此次出行,原本要你好生看你朱伯伯如何帶領黑雲都,莫要再生事端。
楊子低頭,恭敬道:是,兒子遵命。
楊行密注視我,許久,慢悠悠道:把呂用之帶上來。
兩個著黑鎧甲的武士拎著一個布袋上,把那布袋往地上一扔,袋口鬆,自裏麵滾出一團東西,仔細看去,我欲作嘔。
那已不能說是人,臉上焦塊血塊交叉覆蓋,還泛著黃綠膿水,雙眼皮耷拉著,毛發淩亂,身上亦是服飾破爛,貼著皮膚處,黑色血跡斑斑。雙腕,被什麼利器所砍,仍與手臂相連,欲斷還連。
他抬起頭,雙眼滴血,模糊的了那片膿水。
我呆呆的看著呂用之。
楊行密緩緩道:此犯妖言惑眾,理當問斬,秦伊小姐,你看何如?
我輕問:大人不是已懲此人,何須秦伊一說?
楊行密道:此犯已招認,秦伊小姐,你看何如?
我看看呂用之,再看楊行密,道:秦伊不懂,還請大人明示。
他牢牢注視我,道:小姐曾被此犯劫去,自然曉得其中緣故。
我歎氣。
地上的呂用之蠕動了一下,忽而發出冷笑,幽幽道:楊老頭好不狡猾,你以為你能得她手中的無根之運?
楊行密冷冷的,勾起嘴角。
楊子上前,飛腳就踢在他那潰爛流膿,血汙相覆的臉上,笑道:無根之運也是你說的麼,怎生你就沒有到手?
我全身一陣顫,與楊子的視線相交,他嘴角泛著切切冷笑,在那年輕臉上,卻陽光萬分,我又是一陣顫,我摸摸自己的臉,道:他已是階下囚,虐囚之事,非你等尊貴之人可做吧?
楊子轉臉,明媚笑意,道:秦伊小姐有所不知,我乃孤兒,是父親大人不嫌我身世單薄,收了我做兒子,秦伊小姐口中的尊貴之人,自然是不會做這等事,況且……他笑笑,腳下使勁踩在了呂用之的未斷手腕關節上,呂用之全身劇烈顫抖,嘴裏咯咯的噴出血沫。
我轉開眼。
楊子。楊行密輕喚。
楊子哈哈笑,道:兒子曉得。
呂用之咬牙切齒的聲音,道:你們,不得……好死!
楊子道:輸贏乃兵家常事,你這一介匹夫,懂得麼?
許久沒有聲音,我看向呂用之,卻見呂用之雙眼盯著我,血水自眼裏冒出來,嘴裏咯咯咯吐出大量紅黃相間的液體。
我捂嘴。
他盯著我,充滿血絲,忽然道:我不服!
楊行密道:拖下去,就地伏法。
武士上,用袋裝好,拖了下去。
靜默。
一兵士上,小聲道:大人,都長回來了。
楊行密點頭。
圍在周圍的兵士讓開一條道,一男子自外進。
他身披黑色披風,滿臉胡子,凶悍萬分,束發,著一件絲製虎紋外卦,腰間別著一掛黑色單刀,正是那個朱延壽。
他單膝跪,道:末將朱延壽拜見大人。
楊行密道:都長不必多禮,此行能擒獲呂賊,多虧了都長。更何況,還請回了公孫秦伊。
朱延壽起,道:請回公孫秦伊事出偶然,不過,倒是因了公孫秦伊才尋獲呂賊。他眼神一轉,看到我,又轉向楊行密,道:五萬精兵已到江北。
楊行密垂眼,喝酒。
楊子問:將軍有幾分把握?
朱延壽冷冷一笑,道:八成。
楊子又問:還有兩成呢?
朱延壽看了我一眼,道:我派的探子來報,城中兵將不足兩萬。不過,不知何故,鹽幫各分堂人手皆具在城內,另外,還有閑散武林人士。
楊行密輕言:烏合之眾爾,兩成怕是估多了,依我看,九成勝算。
楊子笑:若是算上我們手上還有這位神女,這勝算……
朱延壽皺眉。
楊行密見他表情,問:依都長之見,此算可有不妥?
朱延壽傲慢之情滿溢,道:一介女子,老什子神女,不過是村言村語,呂用之雖說她手中有無根之雲,怕是誑語爾。
楊行密凝視我,不語。
我回視他。
楊子道:倒是可以綁了她去城下,要錢鏐降了我們。
朱延壽道:怕是沒什麼用。
楊子嘿嘿笑,道:朱伯伯有所不知,據侄子的探子來報,公孫秦伊與錢鏐交好,惹芙蓉夫人醋意大發,可見這女子,就算不是神女,就算無根之運,嘿嘿……隻要兵臨城下,圍了杭州城,看他還怎生地,就……
楊行密眯眼,拈須,道:你若交出無根之運……保你平安。
我看著他們,聽到楊行密這句話,忽然明白,他們應是在訛我交出無根之運。可笑的是,他們不知的是,我自己連什麼才是無根之運都不知曉,又怎麼拿得出來?我微笑道:要無根之運可以,這也要看,你們是要攻城,還是不攻城。
我看著他們,聽到楊行密這句話,忽然明白,他們應是在訛我交出無根之運。可笑的是,他們不知的是,我自己連什麼才是無根之運都不知曉,又怎麼拿得出來?我微笑道:要無根之運可以,這也要看,你們是要攻城,還是不攻城。
朱延壽傲慢的說:這等軍機要事,怎可輕易高至於你這個婦道人家。
我勾勾嘴,道:這般也好,那請各位愛攻城便攻,不攻城也罷,我這婦道人家也不說什麼了。
楊行密嗬嗬而笑,道:無根之運交於我,你便是我楊行密的恩人,我手下的事兒,你要知多少便知道多少。
我嗤,笑:大人蒙我來著,這軍中大事,自然是不能與我這等人知曉的,即使拿了無根之運,大人不殺了我已是萬幸,不敢想著大人的軍中機要。
楊子輕輕哼了聲。
楊行密道:自然不會蒙你,大丈夫,一言出,駟馬難追。
我笑,道:好!大人若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把無根之運交於你。
楊行密凝視我,許久。
朱延壽道:大人!
楊行密淡淡的問:是何事,請講。
我深吸一口氣,作咬牙切齒狀,道:夜攻杭州府,活捉戴芙蓉。
我此言出,全場瞬時沉默。
幾秒鍾後,清脆的擊掌聲。
楊子麵上帶笑,道:父親,秦伊這話說得與咱們不謀而合,何不就應了她?
朱延壽狐疑的說:大人,此事……
楊行密眼睛半合,眼光掃到我臉上,道:你不怕錢鏐知你這話,滅你家族上下眾人?
我抬起臉,輕慢的表情,嘻笑:婆留對我情深意重,奈何那戴氏欺人太甚,婆留念及與戴氏結發之義,暫不能與我結百年之好,若她死了,我與婆留才好效雙fei之好。
楊子忽然道:我助你殺了那戴潑婦。
我看著他,他神情認真嚴肅,眼神射出一股肅殺之氣。我忽然後悔自己適才說的那些話語。
楊子擊胸道:你放心,活捉不如活殺,快意恩仇才好!
我低頭,道:大人還未答應。
楊行密沉吟,道:喏。
楊子笑,道:還不快謝我父應了你的事兒。不過,你須先拿出無根之運。
我笑:活捉戴氏至我眼前,我交出無根之運,這般,你我都不吃虧,大人是將帥之才,自然會予我公道。
楊行密沉默,似在思量。
我心忐忑。
楊行密緩緩道:此樣可行,喏。
我大喜,笑:謝大人成全,來日定與婆留謝大人這份人情。我俯身,叩。
朱延壽忽然轉眼,瞪著我,道:大人答應你,我還未答應。
我迎著他的目光,看著他,問:都長還有話要說???
他目光複雜,眼眸黑深,慢慢的說:無根之運究竟是何許物什?
我愣了一下,道:問這做什麼,到了時辰,我拿出來你便自然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