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傲梅迎雪
我們緩緩在堤上馭馬而行。
錢鏐緊抿著嘴,一手駕著馬韁,一手隨意搭著馬,也不與我說話,隻是偶爾看我一眼。
我雙手藏在袖子裏,透過衣袖的厚布料再去握韁繩,默默無語。
雪漸漸小,湖麵茫茫的,雲層淡淡泛銀,山水,如水墨畫,而我,如在古畫內的人,漫漫徜徉在畫中,我出神,望著湖麵,來這裏,或許,有一天會舍不得離開。我微笑,但是,終究,不是我的世界,我必須回到我的世界,我甚至在想,我回到這裏,那會改變我那個世界嗎??
驅馬到湖岸,麵對著湖水,我停了馬。
伊伊。
我轉臉,看錢鏐,他並騎在我身邊,靜靜的注視我。我等著,他說話,但,他並不說話,隻是看著我,象是,從未見過我般的神色。
我衝口而出:你要說什麼?不須得避諱什麼,說便是了!
他沒開口,隻是看著湖麵。
我說:我曉得你要說什麼,我秦伊,撐得了。
他轉頭看我,說:你唱個曲兒給我聽。
我歎,笑笑,嗬氣,道:都凍得如此,還唱什麼曲兒?
他看著我,道:怕隻怕,往後不能聽你唱曲了。
我揚眉:大人可是要調任了?我心裏想,不可能,錢鏐會升官,但是,不記得他去別處做官啊!
他象聞了趣事般,笑:朝廷已不管事,這淮南的事,就算是皇上都怕難以調停。
那……
我疑惑。他思慮什麼?淡淡的神情,對著我,卻又欲言又止。
他淡定的說:沒什麼,隻是想起,揚州保障河畔時你與我唱的小曲兒罷了。
我笑笑,道:天氣真真是冷了。
他望著我,許久,忽然伸手來,隔著兩馬的那些許距離,為我攏緊了披風,道:還記得頭回見你時,你臉上那不同於一般女子的輕快兒神色,如今,怎麼把那神色棄之不顧了?
我怔怔的看著他。他黑眸深邃,看不透他心底想什麼。我說:大人,怎麼想起說這些了?
他收回手,輕輕的說:伊伊,你不該,認識我。
我看著他。
他沉默著,看著湖麵,忽然問:你這女子,若離開了此地,恐怕會更飛揚跋扈吧?
我不解: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錢鏐輕輕的笑,道:大師給你的書信你可曾看過?
我頷首。
他說:天下大亂了,這無根之運,不知誰在傳說,聞我手下的探子報,眼紅的不僅是在朝之人,更有江湖中人要奪之,你可明白這後果?
無根之運?我心一驚,看他。
他道:傳言,得你者,得天下。
我忽然笑起來,控製不住自己的笑意,這事情,俗套得緊,我說:是否群雄逐鹿,誓不得我,誓不罷休?
他凝視我,不語。
我說:那為何你不得我?明著你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凝視我,雪飄在他的身上,晶瑩瑣碎。良久,他輕輕的說:我不想你恨我。
我沉默許久,未料得他會這般說。
他輕輕的繼續說:你放心,我知你鍾情於誰,我錢鏐,從不做些勉強人的事兒,若強要你,憑著我現今的權勢,你逃得了麼?
我訝然看著他。
你隻管做你想做的事兒,一切,我與你哥哥擔當。
我看向他,說:你不須得為秦伊做這些。
他微微笑,看著我,默默。
我說:你也知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許是什麼時辰,我就能回去了我那個世界。不管世事如何,秦伊終究是無根浮萍,你不須為我做這些,真的,不須。
他沉默了會,道:拿你如何是好?
我笑:一切,隨意就好。
他臉色沉鬱。
我看他,瘦削的臉,蒼勁的手,那雙眸子,黑亮,卻蒙著淡淡的情緒,看不清。
他,牢牢的看著我,慢慢的說:公孫曾告訴我,你們那個世界,一個男子隻能有一個女子為妻。
我點頭。
他沉默。
我說:這便是千年後的世界了,你不用的在意這些的。
他搖頭,帶著淡淡的歉疚,道:我不知你的世界是這般樣子,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