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章 家國恨·流水落花春去也(28)(1 / 2)

又想到弟弟的背叛,趙匡胤心下更是說不出得惆悵感慨,歎息良久,趙匡胤最終決定去金陵找一個人,這個人或許不是他惟一的兄弟,但卻是惟一曾經對他真心相待的兄弟,然而,也隻是曾經罷了。

金陵山間,鍾山迷霧,難道李煜當真沒有死?

原來夏雨告知趙廷美結義之事時,也告訴他牽機的解法。趙廷美當時不解,詢問何故,夏雨隻輕歎道:“我不想小李子哥哥連死都這般慘痛。還有,牽機的死狀,我接受不了。”夏雨說著,微微搖頭,聲音已有幾分哽咽,眼裏也是淚光瑩然。趙廷美不由亦有幾分傷感,當下點頭答應,夏雨這才道謝離去。

直到那日,李煜舉杯飲鴆,趙廷美才真正明白了夏雨的用意,也無心去想夏雨如何有此先見,隻是努力回想著解毒之法。

趙廷美封住李煜的幾處大穴時,李煜便已覺得頭痛欲裂,全身抽搐,呼吸急促。趙廷美忙扶著李煜,伸手拽下一根頭發,伸入李煜喉中,在喉嚨裏微微搖晃。李煜近來本就咳嗽得厲害,此時隻覺喉間甚癢,更是劇烈地咳嗽起來,立即將腹中的毒酒吐出大半。

趙廷美又點了李煜的昏睡穴,讓他暫時安靜休息,免受外界刺激,接著吩咐裴厚德道:“快,取適量防風、甘草、鉤藤、青黛、生薑煎藥,送到房裏去。”裴厚德早已不知所措,隻是連聲應著,便依言取藥。趙廷美抱起李煜,來到後院僻靜的房中,將李煜放在床上,關閉門窗,拉下窗簾和床上的幃帳,免受聲音和光線的驚擾。趙廷美又取出一把匕首,劃破李煜的手臂,又將其順床沿垂下。毒血流出,餘毒也隨之排出體外。

這些事情都處理好,趙廷美才略略鬆了口氣,起身出來,輕輕關上房門,讓李煜好好休息。趙廷美所說的藥物,禮賢宅中並不常備,裴厚德還得到附近醫館藥鋪去抓藥。此時是深夜,又是七夕佳節,買藥著實困難。奔走四處,好不容易將藥買來,已是第二天早晨。

裴厚德將藥煎好送到房間,李煜已經醒來,裴厚德服侍李煜將藥喝下。趙廷美道:“牽機畢竟是厲害的毒物,此番解法,怕是隻能減輕痛苦,我想李大人還是不要待在這裏吧。”趙廷美言下之意自是,李煜既無生念,此毒也無法根除,那便落葉歸根,至少死在自己的故土之上吧。畢竟,李煜飲鴆撫琴時,那會心的微笑,連旁觀者也不禁為之惻隱惋惜。李煜聞言,不由一怔,抬頭看著趙廷美,心下說不出的感激,微笑道:“謝謝你。”

趙廷美進宮向趙匡胤奏明李煜的死訊,又請旨離京辦事,趙匡胤畢竟也是聰明之人,見趙廷美神情,便隱隱覺得此事必有隱情,但他心下一直覺得有愧當年的金蘭之義,有心報償,竟默許了此事,詔告天下,李煜於七夕之夜病逝。

趙廷美怕趙光義再相為難,便親自送李煜返回江南。夏秋之際,江水尚盛,浪擊岩岸,亦激起了更濃的愁緒。李煜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還能見到這江南山水。令人倍感親切的金陵城隱在遙遠的晨霧中,依舊的清山秀水就在身畔行過,可是此刻,這一切都已不是自己的,一種物是人非之感湧上心頭,心裏的無限愁思,豈是這滾滾江水可比?

李煜漠然站在船頭,淚水沾襟而不自知。江岸漸近,越來越熟悉的景物,讓李煜覺得心下一陣陣難以承受的隱痛。甚至李煜已感覺不到這裏到底是陌生還是熟悉。明明是心心念念的故土,可是真正到了,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似什麼都找不到了一般。

船已靠岸,李煜竟未覺察,待回過神來,李煜竟似不敢踏上這故土,立在當地遲遲不動。心下的隱痛越來越甚,直覺得心都在劇烈地顫抖。李煜不由又咳嗽起來,鮮血染紅白衫,李煜幾乎站立不定。趙廷美從艙中出來,見狀,搖了搖頭,說道:“江山可以不是你的,但家鄉還是你的。”說著上前輕拍李煜的肩頭,希望他把心放開。

李煜喃喃地念著這句話,是啊,江南天下可以不是自己的,但自己卻永遠都是江南人,不管是功是過,自己終該麵對自己的故鄉;無論心裏,是愧是慚,是傷是恨,能站在故土上表達,終還是好的。

良久之後,李煜終於釋然長歎。趙廷美這般的理解和幫助,已不是“感謝”二字可以承載的了。李煜轉身看著趙廷美,道:“廷美大人,我當你是朋友。”趙廷美欣然一笑,伸手用力握在李煜肩頭,衝李煜點了點頭,李煜亦伸手回握,相答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