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假惺惺。”
“伊闕縣令審了柳眉,那縣令有知府當靠山,並不把我這一介山匪放在眼裏,她如今怕是已經懷疑到我頭上了。我孤家寡人自然是不怕的,隻是小喵咪……”
連妙冷笑一聲:“我有命案在身,我又怕個什麼?”
“你爹呢?”那人淡淡問了一句,“你的大哥,二哥呢?你那未婚夫呢?”
他又道:“你知道腰斬是什麼嗎?傻孩子,就是用大刀在人肚子上鋸開,你看著自己白花花的腸子留一地,又紅又白的,但是這時候你可能還沒死,你還能拖著那些東西在地上爬呀爬……”
連妙的手猛地握緊:“閉嘴!”
“你不怕死,可是你爹都那把年紀了……嘖嘖——連家富可敵國又如何,買不來命啊~”
炎王朝對金礦的管製非常嚴厲,連妙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伊闕縣令若是查到了我的身上,你也洗不幹淨的,就算是我逼你的,可又如何?做了就是做了,髒了就是髒了……”
“我說你閉嘴!”連妙瞪了他一眼,“你要我做什麼?”
那人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得像是山邊夕陽:“不能讓那縣令查出來一個字,她與你是舊相識,你將她騙出來,帶兩個人,像是你殺第一個人一樣,將她殺掉。”
連妙顫抖了一下。
“再想想你的父親,一旦她查出來一點點的東西,王朝對於私采金礦一向是寧可錯殺三千,不放過一個的。便是你能跑,你爹,你哥哥他們可一個都跑不掉——”
···
“西山有金礦?”喬溫歡驚訝。
蕭殊淡淡應了一聲,皺著眉頭看著碟子裏的木樨銀魚,他將碟子往喬溫歡手邊推了過去,非常自然地吩咐道:“挑刺。”
喬溫歡有些愣住,蕭殊不耐煩地敲了下桌子,她才拿起筷子,眯著眼睛找了起來。
喬溫歡將挑好的魚肉遞了過去。他又推了一碗清湯過來:“不要蔥。”
喬溫歡隻能繼續。
薑管事站在一旁,一臉抽搐詭異:他伺候靖王有個快二十年了,小王爺雖然各種嬌氣,但是吃飯的時候也沒見他矯情到這種地步。
他瞥了喬溫歡一眼,她正任勞任怨地勞作,偶爾發問,都是些公事。蕭殊心情甚好地回答著,偶爾還多答上兩句。
薑管事默默哼了一聲。
——寵著吧,你越寵他,他越蹬鼻子上臉,以後不給他挑菜,他能矯情到不吃飯了。
“上個月,幾個州都流入了一批成色極好的私製金磚,同官家製作工藝不相上下,追溯源頭,查到了伊闕西山。”蕭殊道。
“陸夜?”喬溫歡問,不過很快否定了自己,“陸夜在西山經營十多年,若是有那本事,何必等到現在才展露,有官家金匠私逃嗎?”
“這真沒有。”蕭殊道,“官家鑄金的事務一向由連家一手承擔,連家當家前些日子被抓進牢裏,但是鑄金坊的運作並沒有出什麼事情。所以,我也想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連家?”
“怎麼?”
“沒事。”她連忙搖頭,“脆團子不要吃皮嗎?”
“嗯。”
···
連妙摸著胸口的一柄匕首,呆滯地坐在縣衙門口的茶館裏,茶館裏人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她一個都沒聽清,她覺得腦袋非常亂,像是飛進了無數隻蛾子。
似乎隻是一個眨眼的時間,霞光頃刻鋪滿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