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晚總是格外的明亮,在月光下,水麵上隨輕微的風泛起的魚波一閃一閃的,如同珍珠般在嬉戲,煞是好看,但這種美麗此刻也吸引不了木心禺的目光,他現在可沒有閑情逸致去抒發感懷,那艘向自己飄來的船,才是他此刻關注的焦點,就連海隼也乖巧地站在木心禺的身旁,目光盯著那突然出現的船。
木心禺見來船越來越靠近自己,張嘴就想喊叫一聲,可剛要喊出聲時,他又悄然咽了回去,暗忖,在這荒無人跡水世界,突然出現一艘船,多少還是讓他有點懷疑,如果這是一艘海盜船,他剛才的舉動不就成了與虎謀皮嗎?可又一想,如果不理睬,可能就會失去一次更換裝備的絕佳機會,畢竟想通過他現在的木筏尋找大陸,還是有點懸的,好在一直都未發生過大的風浪,否則就他那輕飄飄的木筏,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海浪就有可能讓他和木筏四分五裂。
船越來越靠近自己,木心禺一想,無論如何也要到船上去探個究竟,如果這船上無人,那自然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它的新主人,假若船上有人,那也可以和他們商量商量,自己搭乘他們的船,一起尋找大陸,也好有個可以說話的夥伴。
於是,木心禺拿起木漿劃動木筏向船靠過去,等木筏靠近了船身,他在船的四周先轉了一圈,見無異樣,才把木筏抵住船身,拿起木筏上的安全繩綁在腰間,雙手抓住船舷,雙臂一用力,整個人就爬到了船上。等木心禺在甲板上站穩後,一邊把腰間的繩索解下綁在船舷上,一邊快速掃視了一圈船的甲板,和他期待的一樣,甲板空空如也,似乎好久沒有人在上麵生活過了。他緩步朝駕駛室走去,先是輕輕地敲了一下門,見無人應答,於是他拉開駕駛室的門,立馬就有一股屍體腐爛的惡臭撲鼻而來,木心禺趕緊後退離開了駕駛室,決定等惡臭味稍稍散去再做打算。
在貨船的尾部,木心禺仔細地尋找著它的船艙,由於還是夜晚,他隻能借著月光一點點地找,可一遍找下來,並沒有發現有船艙之類的,木心禺暗忖:“難道這不是一艘貨船?!”他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整個船體,他納悶了,如果這不是一艘貨船的話,建造這樣的船又是做什麼用的呢?像這樣不帶船艙的船,既不能做貨船運貨,也不能出海打漁。如果說是為了看風景而建造的,別說它根本就沒法和遊艇的奢華想比,就算乘它去觀風景,恐怕也隻能是大煞風景吧。
木心禺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這船做民用沒有價值和用途,論軍事用途,更是小爐匠的家私——一推破銅爛鐵而已,恐怕中國上世紀60年代的退役品都比這好上上百倍。如果現在眼前看到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話,要嗎此船的主人是一個有著異常神經紊亂症的暴發戶,要嗎就是一個有著異常稟賦的天縱奇才,總之就此船現在的樣子,在木心禺看來還真與木筏沒啥差別,在某些方麵,可能還不如木筏呢。他也懶得去想了,反正現在離天亮也沒有多長時間了,就耐心地等待天明後,再仔細地觀察一番,爾後決定是否要接收這艘船吧。
木心禺也不想再動了,就地在船板上躺了下來,雙臂彎曲墊高自己的頭,仰望著星空。也許天開始要亮了,所以天上也並沒有太多的星星可以觀看,隻是數周來,第一次躺在平整的東西上,突然感覺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舒坦。也隻有這一刻,才發覺那木筏還真不是人睡覺的地方,隻是他佩服自己竟然在那樣不規整且隨時因睡姿的因素而帶來身體酸疼的地方睡了這麼久,阿彌陀佛,看來他真有成仙成道的潛質。
夏季天亮的早,木心禺看著東方亮起了魚肚皮,整個水麵晶瑩剔透。他重新開始檢查貨船,船頭船尾看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異樣,於是他又回到駕駛艙,也許是空氣充分得到對流,屍臭味沒有先前那麼重了,他捂著鼻子細細打量整個駕駛室,羅盤儀表均完好,就連駕駛室的擋風玻璃也未見有損傷的痕跡,在地上,有3個空的飲水瓶,還有一支自動步槍。在掛航海日誌的地方,還有一把鑰匙,除此,似乎再沒有什麼東西了。
木心禺頓感失望,要不要這船,似乎意義都不大,就目前船的狀態看,它應該是一艘柴油動力船,可現在是否還能動也不好說,即使可以動,油一用完,還不和一隻沒有翅膀的鳥一樣,想飛飛不起,想走又腿短,隻能隨波逐流,弄不好還不如那木筏實用。可木心禺現在是絕戶頭得個敗家子:明看不成器,丟又舍不得,畢竟他是曾經生活在文明時代的人,不可能再回到生冷的木筏時代,所以他不死心,既然此船在那麼大的海嘯中都可以安然無恙,說明它有它的優越之處,也許他有什麼地方給忽略了。
木心禺看著那腐爛的屍體,他竟然發現自己麵對死亡竟然很坦然,也沒有覺得屍首的恐怖,也許經曆了一次死亡後,對死就看得清淡了,或者說是麻木了,所以他靜靜地看著在這個水世界裏見到的第一個同類,多少還是有點親切感,雖然他已經死去很多日子了,也並不相識,但在木心禺此刻的心裏,他就是自己的親戚,人死就講個入土為安,可在這茫茫的水世界裏,入土是不可能的了,他也做不到,但是既然是在水上,水葬卻也是水手們最後的追求,既然他死在船上,就按水手的安葬方式,把他安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