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裏的黎明靜悄悄(1 / 3)

木心禺看著朝自己奔襲而來的水浪,強烈的恐懼瞬間占據了整個神經,他再次緊了緊手中的繩索,長長地吸了口氣,把眼睛死死地閉了起來,等待死神的擦肩。

就在一瞬間,木心禺明顯感覺到他和木筏整個都向前衝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他睜開眼睛一看,四周原本板結的水麵稀鬆多了,那原本浮在上麵的泥層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為渾濁的水,木筏隨著水波還在一蕩一蕩的起伏著。木心禺見沒有發生更大的變故,就慢慢地站了起來,長長出了一口氣,看著水麵,估摸著肯定是由於水下的山體被水長時間的浸泡,突然坍塌了,由此才引發了剛才的水波。

木心禺仔細查看了一下木筏和物資,木筏完好如初,物資毫發未損,他略微地放下了心。

他靜靜地望著遠處開闊的水域,喃喃自語道:“那是多大的山體崩塌才可以引起這麼強烈的水波呢?”他想了想,麥積山不可能,雲霧山不可能,在秦州沒有比這兩座山更高的了,那麼又是什麼山呢?他至少肯定自己現在已經不在秦州的上麵了,難道是喜馬拉雅山脈倒塌了?但猜想永遠代替不了現實,過多的猜想也隻會讓腦細胞毫無意義地死亡。

既然現在沒有辦法肯定,想它也就毫無意義,即使是知道了那座山倒塌了,對於木心禺來說,也改變不了他目前的處境,也無法把他所知道的傳播給別人,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這茫茫的洪水中尋找到可以立足的陸地。他生來對水就充滿恐懼,讓他長時間一個人留在水麵上,他總有一天會因心灰意冷而發瘋的。

就在木心禺苦苦思考對策的時候,覺得木筏被什麼物體時不時撞擊一下,他警覺地觀察著木筏四周,想找到撞擊物,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可疑物體,可是撞擊木筏的聲音還在時不時地傳來,他站在木筏上能夠明顯感覺到因木筏被撞擊而傳來的抖動。

難道物體是在帳篷的另一頭?木心禺踮著腳觀察帳篷另一頭的木筏,他看到有一塊被洪水浸成與洪水顏色一致的物體,隨著水波,時不時地撞擊一下木筏。

無論那物體是何物,現在對木心禺來說,那都有可能是一種重要的物資,他不能夠輕易放棄,可要想得到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木心禺絕對是不會把帳篷拆除了過到木筏另一頭的,雖然對他來說有的是時間,可如果撈到的東西確實一無用處,再花時間紮帳篷那是費力氣的事兒,現在可不是食品和水異常充足的時候,哪怕是多費一點力氣,都可能減少他存活的機會。

木心禺想了想,把身上的衣物脫了個精光,爬在木筏上,就像幾個月剛會爬的嬰兒一樣,慢慢地往木筏的邊緣退去。等大半個身子都浸入洪水中,他才雙臂攀在木筏的邊緣緩緩向物體的一頭移動過去。

等到木心禺抓住物體時,才發覺是一根碗口粗細的木頭,大約有2米多長,木心禺心中一喜,他的類烏篷船正因缺驅動力而發愁,這根木頭正好可以改造成一個船槳,既可以讓木筏前行,又可以在遇到危險時,作為防身的武器使用。

木心禺重新爬回堆放物資的一頭,把木頭拉上了木筏,爾後又從物資袋裏摸索出一把帶套的砍刀。砍刀看上去刀片有20多厘米長,木柄上包了一層黑色的牛皮,不鏽鋼的刀身光亮地都可以當鏡子,木心禺早就知道自己的胡子好長了,頭發髒的都一縷一縷的,可發生災難一來這是第一照,還真嚇了他一跳,自己現在的狀態橫豎就是一個未開化的野人。

木心禺看著自己恐怖的樣子,發了好一陣的呆後,才把木頭一頭抵在木筏上,用肩膀夯實木身,拿砍刀開始加工船槳。砍木頭的聲音,終於打破了荒蕪而寂寥的無邊無際的水世界,過去怎麼聽都是噪音的砍伐聲,此刻傳到木心禺的耳朵裏,簡直就是絕世天籟,遠遠勝過自己過去喜歡聽的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遠遠強於帕格尼尼的24首小提琴練習曲。什麼音樂之魂,什麼提琴魔鬼,在此刻與砍伐木頭所發出的聲響相較,簡直不能用遜色二字來形容。原本毫無生機的不毛之地,突然因為這種聲音變得生機盎然,再加上天空陰霾的緣故,水天一線的景致簡直就是一幅絕美的水鄉傍晚風情畫。

沒有落日後的晚霞照映水麵,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金黃覆蓋水中;沒有晚歸的滿載漁舟,卻有絕美的“木魚”唱晚;沒有鄉野的炊煙四起,卻有蒙蒙的霧靄籠罩四野,誰能說這不是一幅精美的人間生活織錦?村野煙囪暮靄漫,倦鳥奔巢遊子羨。常怨霧裏花不豔,青紗障下水映天(詩人於學青的《鄉思》)。木心禺不由地癡了。

他不知不覺中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無比安詳地望著遠方,似乎看到了不遠處母親對他的微笑,似乎看到了故鄉秦州的田園風光。他不由輕輕地唱起了那首自己最為喜愛的詞曲《虞美人》——

“清風輕叩柴門扉,忽現黃鶯歸。

陋室梨花又帶雨,滿懷愁情相思燭化淚。

秦州寒梅依綻放,隻恐癡者忘。

試問黃鶯幾還北?相依相偎踏雪尋春梅。”

一曲歌罷,木心禺淚眼斑駁,思鄉思親的心情更加的強烈,無助的孤獨感就像幽靈一樣瞬間侵蝕了他的全部身心,眼前的絕美畫卷也變成了一幅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不,眼前的景象是不是就是過去自己生活的地球家園,木心禺也不敢肯定了,就連他是否還在人間或在另一個世界,在這一刻他不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回答。而這一切都要歸咎於那五千年一個輪回的天象奇觀。隻不過,這次欣賞這種難得一遇天象奇觀的,並不是地球人,也不是銀河係任一星球的生物們,而它絕佳的觀賞點已經移出了銀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