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秘別墅
我在錫梅伊茲①附近散步的時候,注意到一棟座落在陡峭山坡上的孤零零別墅,甚至沒有一條道通到這個別墅。它的周圍是一道高牆,它那唯一的一扇小門總是關得死死的。在圍牆上麵既看不見綠色的灌木,也看不見其他樹木。別墅周圍是一片光禿禿的黃色石階地;岩縫間偶爾可見幾棵蔫頭耷拉腦的刺柏和低矮虯曲的石鬆。
①錫梅伊茲,黑海岸邊的療養地,距雅爾塔21公裏。
“是誰異想天開地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在光禿禿的山岩上居住呢?難道那兒真的有人住嗎?”我在別墅旁一邊瞎溜達一邊想道。
我還從未看見過有人從那裏邊走出來。我的好奇心是如此強烈,我得承認,我曾經爬上高處的山岩,企圖看一看這個院落裏的神秘住客。可惜別墅的位置很討厭,不論我繞到哪個方向,也隻能看見院子的一個小角落。院子也是空空蕩蕩的,和它周圍一樣,好象從來沒有人修整過。
但是,經過幾天的觀察之後,我終於發現院子裏有一位穿黑衣服的上了年紀的女人走動。
這更加使我好奇。
“既然那裏住著人,那他們怎麼也得同外界保持一點兒聯係,總得去市場買東西吧!”
我開始在我的熟人中間打聽,最後,我的好奇心總算得到了滿足。雖然沒有人確切地知道住在裏邊的人的情況,但是,有一個熟人告訴我,聽說那裏住的是瓦格納教授。
瓦格納教授!
僅這一點就使我對這個別墅的注意不算白搭。我無論如何得想法見見這位非凡的人物,他的發明屢屢引起轟動。但怎麼見呢?……我開始名副其實地偵察這個別墅。我自己也覺著這麼幹不大光彩,但還是繼續幹下去了,我一天當中不定什麼時候就到那裏守上幾個小時,甚至有時夜裏都要躲在離別墅不遠的刺柏林叢中進行觀察。
常言道,有誌者事竟成。
一天清早,天剛蒙蒙亮,我突然聽見高牆上的那扇詭秘的門吱呀一響。我頓時振作起來,全神貫注、屏神靜息地等著看看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門開了。一個臉上紅撲撲的大高個走了出來,他留著一把淡褐色的胡子和兩撇往下耷拉的唇髭。他留心地看了看四周。他當然就是瓦格納教授!
當他確信周圍沒有任何人之後,就開始慢慢地往高處走去,一直走到了小山頂上的空地,開始做起一種讓我瞧得莫名其妙的體操。
空地上亂扔著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塊,瓦格納走到它們跟前,把它們搬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搬到另外一個地方,接著鼓搗石頭。但那些石頭又大又重,甚至連那些職業大力士也難以讓它們動動地方!
“這玩的是什麼古怪名堂!”我想道。忽然,我大吃一驚,不由叫出聲來。
眼前發生的事真叫人難以置信:瓦格納教授走到一塊一人多高的山岩旁,抓住它凸出的一角,輕而易舉就把它舉了起來,好象它就是一塊硬紙板。他伸出手去,把石頭舞得像風車一般。
我簡直都不知道該如何想了。也許是瓦格納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吧……但剛才他為什麼沒有舉起那些小石塊呢,也許……我還沒來得及繼續想下去,瓦格納又玩出了使我更加驚異的新花樣。
隻見瓦格納像扔一個小石子似的往山上扔出一塊龐大的石頭,它竟然朝上飛了20多米。我激動地等著這塊石頭轟隆一聲落回地上。但石塊下落得非常之慢,我估摸著大約過去了10秒鍾,它才落下來。當它落到離地有一人高的時候,瓦格納伸手托住石塊,而他的手臂這時竟然連顫也沒顫一下。
“哈-哈-哈!”瓦格納快活地發出幾聲大笑——他還是個男低音呢,然後,就一下把石塊遠遠地一扔。
石塊和地麵保持著平行,徑直朝前飛去,接著就陡然改變了飛行路線,垂直落下,一眨眼就轟隆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哈-哈-哈!”瓦格納又笑了,緊接著就來了一個不尋常的跳躍。他跳得足有4米高,越過空地直衝著我飛來。他顯然沒有計算好要跳的距離,結果也和那塊大石頭一樣,也是突然就落到地上。要不是有斜坡擋著,不知他會跌到哪裏去,瓦格納很可能會摔得半死。他摔到離我不遠的地方,隔著一叢刺柏,他疼得直哼唧,抱住膝蓋罵了一句。他撫摸著碰傷的地方,想站起來,但馬上又呻吟開了。
我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決定不再躲著,而是走出去幫他一把。
“您摔得很厲害吧?要不要我幫您一下?”我從樹叢後走出去問他道。
看起來,我的露麵並沒有使教授驚訝。至少,是他沒有表現出來。
“不,謝謝您,”他平靜地回答道,“我自己能走,”說完,他又重新試著站起來,但他的臉疼得變了形。他的身體甚至向後一仰,差點兒摔倒。他的膝蓋處很快腫了起來。顯然,沒有別人的幫助他根本就走不了了。
於是,我采取了果斷的行動。
“趁著現在還沒有疼得走不動,咱們走吧,”說完,我把他扶起來。
他聽從了我的建議。我們慢慢地沿著陡坡走上去。我幾乎是拖著他走的,他的身體相當重,累得我幾乎精疲力竭。但與此同時我也感到非常滿意,因為這樣我不僅見到了瓦格納教授,認識了他,而且還能到他的住處串個門。但是,會不會到了那個小門時,他隻說上一聲謝謝而把我拒之門外呢?到了他別墅的牆根兒底下,這個念頭更使我深感不安。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我們就跨越了那條禁區界線——其實,他那時也未必能說出什麼來。他的情況非常糟糕。由於疼痛和震動,他幾乎失去了知覺,我也累垮了,但畢竟在把他弄進屋子裏麵之前,隔著他的肩膀好奇地把院子瞧了一眼。
院子相當寬敞。院子的正當中擺著一台像是莫蘭儀的儀器。再往院子裏走,地麵上有個蓋著一塊厚厚玻璃的圓洞口。洞口的周圍,每隔半米遠就是一根金屬製的弧形管,從洞口通到房子裏,另外還有一些管子從四麵八方的地下伸出來。
其他的一切我沒來得及看清楚,因為從屋裏已經慌裏慌張地走出來了那位穿黑衣服的上了年紀的婦女——他的女管家,這是我後來才得知的。
我們把瓦格納教授放到了床上。
二、“魔力圈”
瓦格納的情況很糟糕,他喘著粗氣,眼也不睜,一個勁兒說胡話。
“難道這一摔就把這部天才的機器——瓦格納教授的大腦給震壞了?”我不安地想道。
病人在譫妄時不斷說著數學公式,時不時地發出一兩聲呻吟。驚慌失措的女管家束手無策,隻是不斷地重複道:
“現在怎麼辦才好呢!老天爺啊,現在怎麼辦才好呢?……”
不得不由我來為教授做急救,照顧他。
直到第二天早晨,瓦格納才恢複知覺。他睜開了眼睛,神誌清醒地看著我。
“謝謝您……”他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給他喝了水,他向我點點頭,示意可以不用再陪著他了。經過昨天一天的折騰,再加上一夜沒有睡覺,我感到疲憊不堪,就決定留病人一個人在屋裏,自己到院子裏去呼吸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氣。
院子當中的那台不知名的儀器又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到它跟前伸出手去。
“不要過去!站住!”我聽見女管家壓低了的驚恐的聲音。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感到,我的胳膊變得格外沉重,好象上麵吊了一個沉重的大砝碼,墜得我跌倒在地。接著就好象一個無形的砝碼壓住了我的手掌。我費了好大勁才把手抽出來,但它已經發紅,疼得要命。
我身旁站著女管家,她難過地搖搖頭。
“您這是怎麼啦……怎麼能這樣不小心?……您最好別在院子裏轉悠,您會被壓成肉餅的!”
我莫名其妙地回到屋裏,給自己受傷的手做了濕敷。
當教授又醒了之後,他變得又精神勃勃了。很明顯,這個人的體質非常之好。
“這是怎麼了?”他指著我的手問道。
我向他解釋了原因。
“您遇了一次大險,”他說道。
我很想盡快聽聽瓦格納教授對我遇到的這一連串難解之謎做出解釋,但為了不妨礙病人休息,不得不耐住性子,不去問他。
當天晚上,瓦格納讓我把他的床搬到窗口旁邊;主動給我講開了那些令我大感興趣的事。
“科學要研究自然力是如何表現出來的,”他沒有多餘的話,一開口就講到了正題。“科學已經搞清了它們的規律,但對這些力的本質了解頗少。我們經常說到‘電力和重力’,我們研究它的性質,有目的地利用它,可它們非常不情願讓我們徹底了解大自然的奧秘。因此我們也就不能充分地利用它們。電力在這方麵表現得還算順從,我們駕馭控製了這種力量,讓它為我們服務。我們可以讓它移動,可以把它儲存起來,再根據需要使用它。但是,‘重力’——實在是最難馴服的力。我們得跟它和睦相處,隻有適應它,才能使它適合我們的需要。假如我們能夠改變重力,按照我們的願望駕馭它,也能像貯存電力一樣貯存它,那我們就會獲得一件多麼有力的武器!而掌握這難以馴服的力量,早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宿願。”
“您是不是已經掌握了它!”我不禁叫了一聲——我已經開始明白所發生的一切的原因了。
“是的,我掌握了它。我已經找到一種可以按照自己想法調整重力的手段。您已經看到了我的初步成果……唉……取得這些成果有時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呢!”瓦格納歎口氣,用手撫摩了一下受傷的膝蓋。“為了進行試驗,我減少了房子附近一小塊地方的重力。您已經看到了我能夠怎樣輕而易舉地舉起一塊巨石。而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我在自己院子裏的一小塊空間增加了重力……您由於好奇而靠近我的‘魔力圈,’幾乎丟掉性命。”
“就在那兒,您看看吧!”他用手指著窗外繼續說下去。“現在,有一群鳥向別墅方向飛來,也許,其中的一隻會飛過這強引力地帶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