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家世、生平與著述(2)(2 / 3)

〔附〕會稽縣誌

康熙壬子(1672),會稽續修縣誌,當局者禮請張岱主修,岱力辭不獲允。《張子文秕·與張噩仍(名文成)》書雲:“不肖以廢棄陳人,株守泉石,並不與聞戶外之事,而郡縣不知何所見聞,乃以《會稽誌》事相屬。不肖辭讓再三,不得俞允。正在躊躇,賴有宗肯毅然任事,不容糗糧,纖集多入,鈔寫謄錄……不肖在局,亦僅可坐嘯畫諾,飲酒食肉而已。故於‘凡例’之外,不敢多贅一字,蓋至慎也。卷首書名,自當以宗兄為首事纂修,不肖列名校閱,亦邀榮甚矣。不曉當事何意,又以賤名纂列兄前,而並不用兄原本,乃屬董兄舜鄰……”張岱因不滿意董氏原稿“掛一漏九,留三增七”,體例雜亂,特向張噩仍傾吐衷曲,再次轉托力辭,於全《誌》僅起草了《凡例》十則。張氏為著名史學家,這十條“凡例”是研究張岱史誌學思想的重要材料。

陶庵夢憶八卷

《陶庵夢憶》最早之鳳嬉堂鈔本,藏國家圖書館。其餘存世版主要有:

金忠淳刻《硯雲甲編》本。首有一序,略雲:“陶庵老人著作等身,其自信者,尤在《石匱》一書。茲編載方言巷詠、嘻笑瑣屑之事,然略經點染,便成至文……今已矣,三十年來,(老人)杜門謝客,客亦漸辭老人去。間策杖入市,市人有不識其姓氏者。遂更名曰蝶庵,又曰石公。其所著《石匱書》,埋之琅琊山中。所見(?)《陶庵夢憶》一書,為序而藏之。”按,此序無撰人名氏,從“三十年來,杜門謝客”等語看,序當作於甲申(1644)後三十年即1674年前後,其時張岱還在世;又雲“為刻而藏之”而不曰“序而刻之”,顯然非編刻者語。序為原鈔本所有,或為張岱在世時其友人所作,或為岱晚年所作之又一序(張岱《夢憶·自序》作於1646年),此序從內容文字風格上看,當為張岱於1744年前後所作另一序。有編者金忠淳跋,謂原本得自“舅兄”胡學林。

王文語刻本。乾隆五十九年刻,大版;又有道光初王介臣刻巾箱本,書名僅題《夢憶》二字。

粵雅堂叢書本。有“鹹豐壬子重陽日南海伍崇曜跋。此本刊刻精良,為流傳較廣之本。”

是書現當代刻本甚多,有俞平伯點校本(樸社民國八年版)、“美化文學叢刊”本等,以俞氏點校本影響最大。198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版馬興榮氏點校本(與《西湖夢尋》合刊;惜缺四條),校勘較精,堪稱佳本。

《陶庵夢憶》為張岱影響最大的著作之一,蓋以國變之後,意緒蒼涼,故國之思、亡國之痛寓於全書,“情真意摯,引人入勝”,確為明末小品文之極範。

西湖夢尋五卷

是書有康熙丁酉(1717)鳳嬉堂原刊本,藏國家圖書館。首載“潞溪白嶽王雨謙”、“弟祁豸佳”序(署“書於仙廬”)、“社弟查繼佐”序、“武林道隱”(金堡)序、“古夔舊史”李長祥(研齋)序。諸序均作於1774年前後。有張岱自序,作於1671年七月十六日,序稱:

餘生不辰,闊別西湖二十八載,然西湖無日不入吾夢中,而夢中之西湖,實未嚐一日別餘也。前甲午、丁酉兩至西湖,如湧金門,商氏之樓外樓,祁氏之偶居,錢氏、餘氏之別墅,及餘家之寄園,一帶湖莊,僅存瓦礫。則是餘夢中所有者,反為西湖所無。及至斷橋一望,凡昔日之歌樓舞榭,弱柳夭桃,如洪水淹沒,百不存一矣。餘乃急急走避,謂餘為西湖而來,今所見若此,反不若保吾夢中之西湖,尚得完全無恙也。因想餘夢與李供奉異。供奉之夢天姥也,如神女名姝,夢所未見,其夢也幻。餘之夢西湖也,如家園眷屬,夢所故有,其夢也真。今餘僦居他氏已二十三載,夢中猶在故居。舊役小廝,今已白頭,夢中仍是總角。夙習未除,故態難脫。而今而後,餘但向蝶庵岑寂,遽榻紆徐,惟吾舊夢是保,一派西湖景色,猶端然未動也。兒曹詰問,偶為言之,總是夢中說夢,非魘即囈也。第作《夢尋》七十二則,留之後世,以作西湖之影。餘猶山中人,歸自海上,盛稱海錯之美,鄉人竟來共舐其眼。嗟嗟!金齏瑤柱,過舌即空,則舐眼亦何救其饞哉!歲辛亥七月既望,古劍蝶庵老人張岱題。

夜航船二十卷

此書為一分類知識性辭典,其寫作宗旨見書前《自序》(《張子文秕》卷一亦載此文):

天下學問,惟夜航船中最難對付。蓋村夫俗子,其學問皆預先備辦,如瀛洲十八學士,雲台二十八將之類,稍差其姓名,輒掩口笑之。彼蓋不知十八學士、二十八將雖失記其姓名,實無害於學問文理,而反謂錯落一人,則可恥孰甚。故道聽途說,隻辦口頭數十個名氏,便為博學才子矣。餘因想吾越,惟餘姚風俗,後生小子無不讀書,及至二十無成,然後習為手藝。故凡百工賤業,其性理綱鑒,皆全部爛熟,偶問及一事,則人名、官爵、年號、地方,枚舉之未嚐少錯。學問之富,真是兩腳書櫥,而其無益於文理考校,與彼目不識丁之人無以異也,或曰:“信如此言,則古人姓名,總不必記憶矣。”餘曰:“不然。姓名有不關於文理不記不妨,如八元、八愷、廚、俊、顧、及之類是也;有關於文理者,不可不記,如四嶽、三老、臧轂、徐夫人之類是也。”

昔有一僧人,與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談闊論,僧畏懾,卷足而寢。僧聽其語有破綻,乃曰:“請問相公,澹台滅明,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士子曰:“是兩個人。”僧曰:“這等說堯舜是一個人,兩個人?”士子曰:“自然是一個人。”僧人乃笑曰:“這等說起來,且待小僧伸伸腳。”餘所記載,皆眼前極膚極淺之事,吾輩且記取,但勿使僧人伸腳則亦已矣。故即命其名曰《夜航船》。

陶庵對偶故事二冊

“二冊,稿本”(《黃裳書話》著錄)。未見。案,此書殆後人集《快園道古》及《西湖夢尋》、《琅文集》等書中柱銘撮抄而成。《柱銘鈔》序見《張子文秕》卷一。

陶庵肘後方四卷

未見著錄,殆已佚。唯序見《張子文秕》卷一,略雲:

曾記竹庭與餘說:“一日,夢中喧嚷雜遝,說上帝宴天醫。多人赴宴,竹庭與焉。及在席,衣冠者三四人,而內多緇衣黃冠,乞兒貧子,鶉衣百結、提囊負笈之輩。蓋草澤醫人,其以丹方草頭藥活人為多,故天宴亦多此輩也。餘家向有大父所集方書二卷,葆生叔所集丹方一卷。”餘聞竹庭言,遂有意丹方草頭藥。凡見父老長者、高僧羽士,輒卑心請問,及目擊諸病人有服藥得奇效者,輒登記之。積三十餘年,遂得四卷,收之篋囊,邂逅旅次,出以救人,抵掌稱快。因憶歐陽文忠公語:人有乘船遇風,驚悸而得疾者,取多年拖牙為長年手汗所漬處,刮末服之而愈。良醫用藥,多以意造。若吳竹庭之療吾先大夫,匠意而出,不拘古方,與草澤醫人用草頭藥者,亦複何異?蓋竹扇止汗,破蓋斷虐,此中實有至理,殆未易一二為俗人道也。

張子說鈴

《張子文秕·自為墓誌銘》著錄,序載《張子文秕》卷一:

說何始乎?《論語》始也。說何止乎?《論語》止也。《論語》之後無《論語》,而象之者《法言》也。《論語》卒不可象,而止成其為《法言》者,亦《法言》也。何也?象者像也。方相氏虎目執戈以怖鬼,童子蒙虎皮以怖人,鬼與人卒不可怖,而方相氏、童子止自怖者,自怖然後謂可怖鬼,可怖人也。

餘之為說也,則異於是。食龍肉,謂不若食豬肉之味為真也;貌鬼神,謂不若貌狗馬之形為近也。餘主何說哉?言天則天而巳矣,言人則人而已矣,言物則物而已矣。餘主何說哉?嚐片臠而定其為豬肉,則其味不能變也;見寸而呼其為狗馬,則其形不能遁也。何論大小哉?亦得其真,得其近而已矣。大塊風也,竅亦風也;又海水也,人之津液涎淚無不水也。

揚雄氏之言曰:“好說而不見諸仲尼,說鈴也。”鈴亦何害於說哉?秦始皇振鐸驅山,而山如鹿走。鈴,鐸屬也。

詩韻確

《張子文秕》著錄,自序見《張子文秕》卷一。存佚情況不詳。

奇字問

未見著錄,亦未見有傳本,殆其書已佚,自序尚存,載《張子文秕》卷一,明作書之旨:

夫《爾雅》不識字書不見字學之難窮也,自古記之矣。餘內手捫心,胸中貯有幾字,敢學揚子雲乃來玄亭問字也?然餘嚐見人讀書,及自讀書,目數行下,奇字曆落,不究訓詁,混入眼中,若可解,若不可解,如人忙中吃飯,泥沙與沫餑同咽,骼與沫餑同啜者多矣。有旁觀者,摘一二字詰之,始茫然不能置對。如或不問,則終身安之無忤也。餘不能博聞洽記,近取《左》、《國》、《史記》、《兩漢》、《文選》、《莊》、《列》、《韓》、《管》諸書,在人耳目前者,聊摘其一二奇字解釋之,以自問問人,頗有奧義。猶之天台、雁宕、五泄、洞岩,近在鞋下,天下人裹糧宿舂,千裏來遊。問之山下裏人、鮐背蒼,多有不至者,咫尺鬆楸,茫然如雲霧,亦是大可笑事。又有如越人食彭蜞桀步,稚子狎弄,而山東人見之,以為鯊虎,無不驚走。舉以告越人,越人亦第笑之而已。餘所輯字義,有如彭蜞桀步之類,人見之而驚者,存以待人之問。又有如天台、雁宕,人問及而餘之不知者,存以自問,以待人之問。故名之曰《奇字問》焉。雖然,餘以為奇,而人且耳而目之者久矣。漁者握,婦人拾蠶,則是其所見不同也,以此嘲餘,餘不任受。

朗乞巧錄一冊

未見著錄。手稿本。藏國家圖書館特藏部。分類輯錄古今哲人智士的雋言妙語。前有自序雲:

餘生來愚拙,悠悠忽忽,土木形骸,凡見人有智慧之事、智慧之言,心竊慕之,不能效法。曾聞人言:“牛女星旁,有一星名朗,男子於冬夜祀之,得好智慧。故作《乞巧》一編,朝夕弦誦,以祈朗。倘得邀惠慧星,啟我愚蒙,稍窺萬一,以濟時艱,雖不能傳燈鑽銳以大展光明,囊螢映雪,藉彼微茫閃爍,以掩映讀書,徼幸多多矣。”殆為作者臨終前不久所書。

桃源曆一卷

《張子文秕著錄》,自序見《張子文秕》卷一。

老饕集卷數未詳

書未見,殆亦已久佚。此書係據《饔史》訂正增補而成。惟序尚存於《張子文秕》卷一,略謂:“餘大父與武林涵所包先生、貞父黃先生為飲食社,講求正味,著《饔史》四卷,然多取《尊生八箋》,猶不失椒薑蔥,用大官炮法。餘多不喜,因為搜輯訂正之。窮措大亦何能有加先輩,第水辨澠、淄,鵝分蒼、白,食雞而知其棲恒半露,吸肉而識其炊有勞薪,一往深情,餘何多讓,遂取其書而拴次之。割歸於正,味取其鮮,一切矯揉泡炙之製不存焉。雖無食史、食典之博洽精腆,精騎三千,亦足以勝彼贏師十萬矣。鼎味一臠,則在嚐之者之舌下討取消息也。”

皇華考一卷

《張子文秕》著錄,自序見《張子文秕》卷一。

博物誌補十卷

周作人《知堂書話》著錄:“宗子《和陶詩·和贈長河公》序雲:‘博聞洽記,餘慕吾家茂先因於讀《禮》之暇,作《博物誌》十卷,以續其韻。’”(《知堂書話》海南出版社,上冊第678頁。)

茶史卷數未詳

見《陶庵夢憶·閔老子茶》錄,未注明卷數。書今末見,僅存序文,載《張子文秕》:

周又新先生每啜茶,輒道白門閔文水,嚐曰:“恨不令宗子見”。一日,文水至越,訪又新先生,攜茶具,急至予舍。餘時在武陵,不值,後歸,甚懊喪。戊寅,餘至白門,甫登岸,即往桃葉渡訪文水。時日晡矣。餘至文水家,文水亦他出,餘坐久。餘意文水一少年好事者,及至,則瞿瞿一老子,與餘敘款曲,愕愕如野鹿不可接。方欲縱談,而老子忽起曰:“餘杖忘某所,去取杖。”起席,竟去。餘曰:“今日豈可空去?待其返,更定矣。”老子睨餘曰:“客尚在耶?客尚在何為者?”餘曰:“周又老嚐道閔先生精飲事,願借餘瀝以解渴思。”文水喜,即自起當爐,茶旋煮,速如風雨。導至一室,幽窗淨幾,荊溪壺及成宣窯瓷甌十餘具,皆精絕。餘問老子曰:“此茶何產?”老子曰:“閬苑茶也。”餘再啜之,曰:“莫紿餘,是閬苑製法,而味不似。”老子笑曰;“客知是何產?”餘再啜之,曰:“何其似羅甚也。”老子吐舌曰:“奇!奇!”餘問水曰:“何水?”老子曰:“惠水。”餘又曰:“莫紿餘,惠水至此千裏,豈有水之圭角毫芒不動,生磊若是乎?”老子曰:“不複敢隱,舍間取水,必俟惠山人靜,夜分涸其井,淘洗數次,至黎明,涓流初滿,載以大,藉以文石。舟非風則勿行。水體不勞,水性不熟,故與他泉特異。”又吐舌曰:“奇!奇!”言未畢,老子自去,少頃,持一壺,滿斟餘曰:“客啜此。”餘曰:“香撲烈,味甚渾厚,此春茶也。向瀹者,的是秋采。”老子大笑曰:“餘年七十,精飲事五十餘年,未嚐見客之賞鑒若此之精也,五十年知己,無出客右。豈周又老諄諄向餘道山陰有張宗老者,得非客乎?”餘又大笑,遂相好如生平歡,飲啜虛無日。因出餘《茶史》細細論定,以之以授好事者,使世知茶理之微如此,人毋得浪言茗戰也。

曆書眼不分卷

《張子文秕》著錄,自序見《張子文秕》卷一。

徐文長逸稿(輯)

是書為張岱搜輯之徐渭未刊稿,卷首有其祖父張汝霖序、王思任序,書成於張岱十九歲時(1615)。王序稱:“……袁中郎從陶周望架上得其《朗篇》等集,一夜狂走,驚呼拜跪,業已梓播人間。而張文恭父子雅與文長遊好,聞見既多,筆劄饒辦。其孫宗子箕裘博雅,又廣搜之,得逸稿,分類若幹卷。讀其文,似厭薄五侯之鐐,獨存蔬筍之味。又如著短後之衣,縋險一路,殺訖而罷,讀其詩,點法、倒法、脫法、藏法,漉趣織神,每在人意中,攘脆爭可,巧進口頭,必不能出者,而文長一語喝下,題事了然。讀其四六,在黛眉淡骨之間。讀其隱字、對偶諸技,以天成者佳,以人勝者遜,通方言者佳,以越語者遜。總之,靈異立成,爪發皆矗,予斷以龍鬼精怪之文,起文長而署之,應以牘受,為我楚舞,飲八鬥而醉二參也。是集也,經予談閱者什三,予有博虎之思,止錄其神光威瀋,欲嚴文長以愛文長。而宗子有存羊之意,不遺其皮毛齒角,欲仍文長以還文長。謀不同而道自合,海內願沽者眾,其必有以處茲玉也矣。”(《王季重十種》,浙江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85頁。)

是書有天啟刊本(現已收入《續修四庫全書》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