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歐陽修作品選(17)(2 / 3)

今可謂困矣,安足為足下所取信哉?辱書既多且切,不敢不答。幸察。

答陝西安撫使範龍圖辭辟命書〔康定元年〕

修頓首再拜啟。急腳至,得七月十九日華州所發書,伏審即日尊體動止萬福,卑情不任欣慰之至。戎狄侵邊,自古常事,邊吏無狀,至煩大賢。伏惟執事忠義之節信於天下,天下之士得一識麵者,退誇於人以為榮耀。至於遊談、布衣之賤,往往竊門下之名。矧今以大謀小,以順取逆,濟以明哲之才,有必成功之勢,則士之好功名者於此為時,孰不願出所長少助萬一,得托附以成其名哉!況聞狂虜猖蹶,屢有斥指之詞,加之輕侮購募之辱,至於執戮將吏,殺害邊民,凡此數事,在於修輩尤為憤恥,每一思之,中夜三起。

不幸修無所能,徒以少喜文字,過為世俗見許,此豈足以當大君子之舉哉?若夫參決軍謀,經畫財利,料敵製勝,在於幕府苟不乏人,則軍書奏記一末事耳,有不待修而堪者矣。由此始敢以親為辭。況今世人所謂四六者,非修所好,少為進士時不免作之,自及第,遂棄不複作。在西京佐三相幕府,於職當作,亦不為作,此師魯所見。今廢已久,懼無好辭以辱嘉命,此一端也。

某雖儒生,不知兵事,竊惟兵法有勇有怯,必較彼我之利否,事之如何,要在成功,不限遲速。某近至京師,屢於諸公間,略聞緒言攻守之計,此實當時之宜,非深思遠見者孰能至此?願不為浮議所移。

伏見自至關西,辟士甚眾。古人所與成事者,必有國士共之。非惟在上者以知人為難,士雖貧賤,以身許人,固亦未易。欲其盡死,必深相知,知之不盡,士不為用。今奇怪豪俊之士,往往蒙見收擇,顧用之如何爾。此在明哲,豈須獻言。然尚慮山林草莽,有挺特知義、慷慨自重之士,未得出於門下也,宜少思焉。

若修者,恨無他才以當長者之用,非敢效庸人苟且樂安佚也。伏蒙示書,夏公又以見舉。某孤賤,素未嚐登其門,非執事過見褒稱,何以及此?愧畏!然某已以親老為辭,更無可往之理,惟幸察焉。

答吳充秀才書〔康定元年〕

修頓首白先輩吳君足下。前辱示書及文三篇,發而讀之,浩乎若千萬言之多,及少定而視焉,才數百言爾。非夫辭豐意雄,霈然有不可禦之勢,何以至此!然猶自患倀倀莫有開之使前者,此好學之謙言也。

修材不足用於時,仕不足榮於世,其毀譽不足輕重,氣力不足動人。世之欲假譽以為重,借力而後進者,奚取於修焉?先輩學精文雄,其施於時,又非待修譽而為重、力而後進者也。然而惠然見臨,若有所責,得非急於謀道,不擇其人而問焉者歟?

夫學者未始不為道,而至者鮮焉。非道之於人遠也,學者有所溺焉爾。蓋文之為言,難工而可喜,易悅而自足。世之學者往往溺之,一有工焉,則曰:“吾學足矣。”甚者至棄百事不關於心,曰:“吾文士也,職於文而已。”此其所以至之鮮也。

昔孔子老而歸魯,六經之作,數年之頃爾。然讀《易》者如無《春秋》,讀《書》者如無《詩》,何其用功少而至於至也!聖人之文雖不可及,然大抵道勝者文不難而自至也。

故孟子皇皇不暇著書,荀卿蓋亦晚而有作。若子雲、仲淹,方勉焉以模言語,此道未足而強言者也。後之惑者,徒見前世之文傳,以為學者文而已,故愈力愈勤而愈不至。此足下所謂終日不出於軒序,不能縱橫高下皆如意者,道未足也。若道之充焉,雖行乎天地,人於淵泉,無不之也。

先輩之文浩乎霈然,可謂善矣。而又誌於為道,猶自以為未廣,若不止焉,孟、荀可至而不難也。修學道而不至者,然幸不甘於所悅而溺於所止,因吾子之能不自止,又以勵修之少進焉。幸甚幸甚。修白。

與曾鞏論氏族書〔慶曆六年〕

修白。貶所僻遠,不與人通,辱遣專人惠書甚勤,豈勝愧也!示及見托撰次碑文事,修於人事多故,不近文字久矣,大懼不能稱述世德之萬一,以滿足下之意。

然近世士大夫於氏族尤不明,其遷徙世次多失其序,至於始封得姓,亦或不真。如足下所示,雲曾元之曾孫樂,為漢都鄉侯,至四世孫據,遭王莽亂,始去都鄉而家豫章。考於《史記》,皆不合。蓋曾元去漢近二百年,自元至樂,似非曾孫,然亦當在漢初。則據遭莽世,失侯而徙,蓋又二百年,疑亦非四世。以《諸侯年表》推之,雖大功德之侯,亦未有終前漢而國不絕者,亦無自高祖之世至平帝時,侯才四傳者。宣帝時,分宗室趙頃王之子景,封為都鄉侯。則據之去國,亦不在莽世,而都鄉已先別封宗室矣。又樂、據姓名,皆不見於《年表》,蓋世次久遠而難詳如此。若曾氏出於者,蓋其支庶自別有為曾氏者爾,非子之後皆姓曾也,蓋今所謂氏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