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通行了個禮,宣了句法號,就說起那蛤蟆過來後法事上的種種奇異處,說是這邊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卻忽地一聲蛤蟆叫傳過來,照引的燈光忽地滅了,去請神的師弟迷於半途,弄了半日才將他的生魂召回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硬是連法事都做不下去了,最後隻得了一道神諭,說是這蛤蟆乃冤靈所化,在此擾亂佛事,旨在幹擾天意輪回,已是觸怒天庭,須得捉住了,念一回往生經,將它降服,否則怕後麵再引禍事等等。
怕杜錦不信,和尚還宣了在道場服侍的幾位家下人過來,杜錦睜眼一看,其中一個是老錢,恰是自己房頭的,出了名的老實厚道,正直可信,生平就沒說過一句謊話,心裏既害怕,也便有幾分信了。甩甩袖子隻得灰頭土臉地徑自回屋而去,曾氏不肯走,可又扭不過自己丈夫,於是親自守在含香居,東西任他們打包,但是要搬走就絕不同意了,隻說是家裏已是沒地方擺,放不下了,讓月榮自己看著辦!
今日雨下得大,院子裏是絕擺不下的,可不搬出來,蛤蟆又怎麼捉?
耳聽得那蛤蟆在房裏呱呱直叫,曾氏心裏直直冷笑:你們一個個都膽小如鼠,偏我就不信邪,我就看你們接下來還準備鬧什麼鬼!
月榮見她如此,也不同她爭辯,隻管叫人繼續打包的打包,清理的清理,沒多久,二房那邊杜湖就氣急敗壞地跑過來將曾氏親自拉走了,原來還真是出了事了,杜錦剛剛回去的路上,在回廊上竟然見到鬼了。
於是乎,杜家莊裏,熱鬧了。
此後但凡還有誰不服氣,不肯讓月榮把東西送回去的,當天晚上,那一房裏總會出些什麼靈異事件,像是回廊上的燈忽然無風息了,門窗自己打開,啪啪啪打得亂響,或者就是有人會看到杜詵在他們麵前飄啊飄,那慘白慘白的臉,血紅的衣裳,硬是在杜家莊裏攪起了一片腥風血雨,讓人人自危。所有人都道,這是杜家大爺看不過去他們欺負自己的寡妻病兒弱女,殺出黃泉路要來討公道來了。
收回正院的事因而就出乎意料的順利,前有“鬼神”開路,後麵有年輕婦人們壓陣。那些人因為是從外麵請進來的,一個個牛高馬大身強力壯的,扛著東西認準了就往院子裏衝,等閑一般人還攔她們不住,加上她們男人多是外麵跑生活的出生,潑皮無賴者多。婆子們壓製不住,就喊了男仆過來幫忙,誰知道這些人一個比一個會裝,手還沒碰到她們衣袖,就跳起來喊“非禮”,嚎得驚天動哭得那叫人心驚膽顫,最後沒辦法,還是要請月榮過來。
誰知月榮千請萬請,還請不來了,說是喪父之痛加上天寒受涼,犯了頭痛病臥床不起了。
這下那些婦人們幹活幹得更起勁了,有“稍微明理”的攤攤手同各院人講白了說:“那姑娘不出來我們也沒法了,來的時候就跟她講好了的,要是事情辦不妥,今日一天算是做白工了,做了白工還不算,因為我們是外來人口,進院的時候就簽好了文書,各人交了十兩銀子在她那裏做抵押的,要是事情辦砸了,還得百倍以賠償。”
百倍以賠償,每個人就是一百兩銀子,這一二十個人,光銀子就要賠出兩千兩來。這還不算她們的工價,據她們說,事情若辦得妥妥的,每人得錢是五十兩。
五十兩啊!所有人都聽得暗抽了一口長氣,這長房得是多有錢啊,拿著銀子這麼死勁地往裏頭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