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有鬼,自然是受驚較其他人更巨,連番驚嚇之下,竟至瘋顛了。大冬天的鞋子也不穿,見屋就躲,見人就怪笑連連,嘴裏顛三倒四不著調地什麼胡話都說。杜銘看著不像樣,著了幾個婆子想把她捉住,奈何她氣力驚人,總被掙脫,圍堵半日,最後失足落水,淹死了。
因為是長房的人,杜銘少不得要派個人過來說一聲。
月榮端坐在堂上,看著麵前族長夫人蔣氏身邊最得用的婆子,溫和地說:“我知道了,還望媽媽替我回秉三叔三嬸,這底下人不懂事,喝了些黃酒看花了眼就胡亂編排些有的沒的,倒是讓他們多費心了,還因此不小心擾著了叔祖母,真正是一大罪過。”
說著抓了一把糖果,著陶媽包了讓她帶回去吃,又不安地說了些討好話,這才恭恭敬敬把人送出了門。
回到房裏,關氏正半倚在床上,咳嗽連連,月榮趕過去,忙幫她把氣息喘平了,這才微歎了口氣道:“到底也是一條人命,他們也敢。”
關氏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疲倦地靠在床頭,神情淡漠地說:“沒什麼敢不敢的,這杜家莊裏,也不少她一條冤魂。”
竟是一副多見不怪這人死有餘辜的樣子,月榮沉默,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人命如草芥,即便是看得再多,她依舊不習慣。
她可以惡作劇整整人,但卻無法漠視人的生命到這種地步。
關氏睜開眼,望著她:“可是後悔了?”
月榮低歎:“她雖有錯,到底還不至於死。”
關氏伸出手,在她頭上輕輕撫了撫,道:“你哥哥可還好嗎?”
月榮一凜,打起點精神道:“我剛去看過他,挺好的。”想了想,又說,“他們一大早就全都搬出去了,父親明日過後也該下葬了,我看叔祖母連同諭哥哥的媳們她們都嚇得不輕,正考慮著要不要體貼些,待這邊事情一了,就讓師傅們早些圓了功德,把這道場改到寺院裏去做完。”
“這想法倒也不錯,如今年節將至,你叔祖母年紀大了,院子裏總敲敲打打的,有礙於長輩靜養。”關長微笑著道,“再說了,如今各房各屋裏都盡著安排人給了我們差使,將過年了,倒你叔叔嬸嬸們自己沒得一個人用也不太好,隻是這道場遷移的事,總還得問過師傅們的意見才好行事。”
月榮點頭:“女兒省得的。”
說了會話,關氏又咳了一陣,如今她其他症狀倒真是輕減了,唯咳得很是厲害,每每咳將起來,像是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