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居偏院,劉媽同月榮母女稟報:“東廂那邊,德哥兒一家天黑前就全搬了出去了,義哥兒和全哥兒都著人問了幾句,倒是沒什麼動靜。西廂的賢哥兒也沒什麼動作,這幾個暫時沒動靜倒是不怕,奴婢擔心的是諭哥兒,他是常年累月的不在府裏住著的……”
義哥兒是二房杜鑫的嫡長子,結婚不過半年,全哥兒是杜錦的庶長子,賢哥兒是四房杜錚的嫡子,諭哥兒是杜諍胞弟杜釗的嫡子,這幾家把嫡子都安在含香居正院,有些是跟杜詵說過的,有些就根本提都沒有提,像杜錦讓庶子也住了進來。其他幾家當時借房時給的說法皆是庶子們年幼不到匹配的年紀,又要另分別房不能住在內院,所以嫡子婚配就沒了可住的地方,在杜詵回鄉榮養之前先借住著含香居,一來給長房看著房子家具免得給蟲咬鼠啃,二來也解解各房之困,待得眾人的庶出子弟成年皆許了人都搬出去後,再讓這些借住的嫡子各回各家。
杜詵是獨子,本著堂兄弟也是兄弟的原則對眾人向來親厚,更是深深體諒大家子弟眾多出息者不多所以導致住房不夠的困境,便不顧關氏反對一慨允之,弄得現在,他的妻子兒女們卻不得不花費偌大的心血再一一討要回來。
月榮聽劉媽念了這一長串人名,心裏對自己老爹當年的行徑腹誹不已。抬頭見關氏不知道是被房裏的火盆熏得頭暈暈的懶得說話,還是也想起自己當年因這些而跟杜詵大吵一場的傷心往事,微垂了眼皮半天都沒有反應。又見劉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隻得苦笑了一笑,拋了前麵諸人隻單問起諭哥兒道:“我要是沒記錯,諭哥哥才是新婚吧?怎生就常年累月不在府裏頭住了?”
劉媽看了一眼關氏,答道:“聽說諭哥兒倉促結婚,原是因為他在外麵看中了一個門戶人家出身的女子,當初死啊活啊的喊著要娶回來,慌得十三爺沒法,這才強壓給他另尋了一門親事。因婚事潦草,當初也沒細察,隻聽了媒婆一麵之言就定下了。還當自己是撿了個寶,哪曉得一進門才發現,這新兒媳婦雖說是高門大戶裏出來,其父主管江南鹽政,家裏真可謂是富可敵國,但卻是貌若無鹽,脾氣極差,娘家的老子爺娘管她不住了,已是臭了一個地方的,算是好不容易才逮到諭哥兒這麼個主子把她嫁了出來。我聽底下人說,諭哥兒新婚那夜就被她一腳踹下了床,還動不動就喊打喊殺,鬧得他對她是又惱又怕又沒得法,隻好日日躲出去,便是十三爺親自去尋,若非是手上沒錢了,竟是再不肯回的。”
月榮聽得稀奇得不得了,貌醜無鹽,脾氣極差?還打得新婚丈夫對她又惱又怕又沒法?想來她這幾日來往杜老太太院裏是沒見過這位傳說中敢打丈夫的女人的,否則怎麼的她也會記得住她!
這麼勇敢又特立獨行不把男人當回事的女人,她可是要好好去景仰景仰了。一時深恨自己為了要收回正院,竟沒下半點心思去結交那些暫住在那裏的女人們,錯過了啊錯過了!
摩拳擦掌地想著趁她們還沒被趕出含香居的時候過去攀識攀識,冷不丁聽到關氏來一句:“怎麼,我瞧著你倒是對這位六少奶奶很感興趣的樣子?”
那語氣,生生凍得月榮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笑嘻嘻地道:“母親誤會了,女兒隻是在想,這樣的人物鬥起來或許才夠意思吧?我瞧著二叔倒是挺硬氣的,沒想到半點也不禁嚇,這麼快就讓德哥哥挪地方了。”
關氏淡淡地道:“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個被嬌縱慣了的千金小姐而已,她新婚就敢打罵丈夫藐視公婆,不過是一個自絕了後路的蠢媳婦,能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