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枝掛斷,成了座地鍾,至於掛斷來自何朝何年,也沒人能說得上來。隻是代代相傳,說鍾掉下把地砸了個坑——定了神位,口古鍾成了神鍾,由著下來,此鍾也就被神話了,神話實則很美好,紀傳:想考中狀員的秀才,趕早五(早上五點)去摸它,可批拾出一(意思是:若幹個趕考的十人體去摸它,這批趕考的秀才,就有一個可中出)。這千年來,如串聯幾件事說這古鍾,似乎有神跡可尋,比如說,這座小城自開城以來就以名刹古寺廟眾多而聞名,但打掛斷座地之後,名刹古寺廟就銳減,每況愈下,到了民國,曾有過上千僧人的小城,隻掛百幾了。搞得小城僧房空多,齋堂沒人。萬人城養千僧廟,雖然沒怨言,但也不鼓勵,可能是出自這條,或還有什麼其他原故,座地後的鍾就再也沒掛上樹。~~前是兩說,而這第三說就更奇葩了。奇葩到滿城老人都說,此鍾是警世鍾,凡遇改朝換代,此鍾聲音可警世——聲音特大。遠古怎樣說傳不一,先不說它,但近代有眼見為實的一次,暨:二三十年代,海一中有個學生,經他手就敲了一次特響的鍾聲。這個學生姓王,思想進步,好學,自接觸和研究了各種各樣的主義後,就認定了馬克思主義,並作出預判,認為:唯物主義可能會井噴,主宰今後的中國,就像基督主宰西方那樣。於是從他家裏拿來大洋(銀元)買下鍾台南麵的第一間民宅,用來開書店,引進激進的進步書集,作始作俑者,這還不夠,還下設論壇,廣招各路進步英豪,從中交友,不少進步青年被吸引過來。這幫人絕大部分是在校的師生,他們白天上課學習,夜晚就聚攏在汽燈下,研究馬列主義~~,就在一個夜晚,突然,始作俑者心血來潮,提議:“不是說外麵那口古鍾可卜未來嗎,咱們何不去試試。”眾人附和,於是馬上擬鍾文,鍾文是:“問鍾;不久將來是不是唯物主義主宰中國,是的話,就請盡情地響。不是的話,悉隨‘鍾’便。”擬完,順手抄起根扁擔,夥同一幫人奔座地鍾而去,到地後,都站定,始作俑者莊重念鍾文,完了,眾人伸一手,齊搭扁擔上,喊1-2-3出力一戳:“咣”的擊磬,渾厚、悠遠的鍾聲陡間在小空地響起,回蕩在上空。然而,眾人卻懵了,良久才回過神來。
“媽呀!沒想到響這麼大聲。”
“嗯!一根扁擔頭戳,比用一根十八人抬的圓木撞的還要響。”這些學生就地議論開~~。
響度罕見百年未聞,且不說它雷霆萬鈞如雷貫耳驚四方,隻說斷崖底最靠近鍾台的那戶人家:這家有個半身不遂的老個(人),撞鍾那會,老個的老伴從床上攙扶起病入膏肓的他,半坐半躺服一粒‘人參再造丸’,可剛服完的那一秒,“咣”的擊磬響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就好比正能量一下策動了偏癱幾年的老人全身,一個警醒,沒料到老人竟然能站立起來,更沒料到他站定後,決然將要攙扶他的老伴推了個趔趄,這還不止,本已口齒不清口齒不清,拿東西不穩的他,竟能巍然屹立,還給你呼叫出一聲:“警世鍾聲——好響啊!要改朝換代囉!”緊跟著就想邁步前,想走出家門看究竟。
能走會叫,家人自然高興,老伴和兒子禁不住喜,兒子說:“神藥啊,還沒服完一個療程,便可下地。”均以為是再造丸的奇效。
“尼公啊(用孫子的口吻稱)剛服下藥,正在發揮,你不好好睡下來(躺下),給藥力熨身,你企(站)起來做什麼。”老伴生怕尼公再次栽頭,趕忙上前攙扶並做勸慰。
“唉,我時日無多,我想行出去隻是想看看百年從未聽過鍾聲是誰敲響的,用什麼來敲的?”偏癱老人思路很清晰作解道。
“我上鍾台看回來告訴你,不就行了嗎。”老伴說。
“你一個纏腳老太婆瞎摻合什麼,改朝換代那是男人的事,男人先知,懂嗎?”說著步履蹣跚已動起。
老伴見他這等執著,也別無他法,忙就近取來根竹子,塞到他手裏緊隨其後。
“這是存續百年朝代的響動啊,這可是一個大朝啊,我就是拚著死也要去看看。”老人嘟囔。即堅定又艱難地往鍾台挪。家人隻得讓路,不過兒子和他娘緊隨。
“吖!是幫破學生啊?學生黨啊?”老人終於看清鍾台真麵目:“啊?一根扁擔?~~咦?這不是東門周嬢的大仔嗎?”說完,轟然倒下~~;打回原形~~。
就是這幫海一中學生敲響鍾響後,沒多久他們找到了共產黨,並加入了共產黨成為後來說的‘南路黨’的帶頭人。老個雖然走了,但他卻說對了。彈指間:三座大山被推翻,一個紅彤彤的朝代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