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公高興地問:小試還是大幹?
管仲聽出了話音,趕緊說:無論是小試還是大幹,我們都不以戰爭為主體,而以周禮為法器,展示齊國在主公治理下的文明與進步,讓天下都知道主公廢除奴隸的成就,更讓天下知道主公治理國家的能量……
齊桓公不樂了:出去不打仗,那多沒趣啊!
管仲看看他,反問道:難道主公忘了那次與魯國的柯邑會盟?說完,他眯起眼睛,在細細的眼縫裏,關注著齊桓公的表情。齊桓公並沒反感或者不高興,而是哈哈大笑起來。管仲鬆一口氣,上前揖禮道:主公有天下為懷的氣度,相國也就敢說話了。齊桓公豪爽地說道:仲父想讓寡人做什麼,寡人都毫不含糊,就是比柯邑會盟更讓寡人受辱的,寡人也不怕。難道還會發生比那更丟臉的事嗎?再說,那次雖丟了臉,後來卻爭回了大麵子,這種事如有的話,寡人想再試試!
管仲建議道:今國力尚可,相國提請主公召魯侯前來觀社,何如?
齊桓公想了想,反問道:寡人不出國,反將他們請來,你這是什麼道理啊!再說,觀社請他們適合嗎?
管仲道:齊魯兩國,近在咫尺,友邦親戚,自該常來常往。
齊桓公點頭道:魯侯,吾親外甥也,早在柯邑會盟後自降我稱屬臣,完全沒必要。
管仲搖搖頭,他想告訴齊桓公,他從魯侯喪母的事件中看出魯國目前的危險,魯侯自願降為我屬國,並不等於魯國所有文武大臣都願意啊,特別是曹劌。現在,姬同大事無決斷,小事也優柔難斷!國內缺少精英相助,而曹劌這個陰謀家,則是齊魯聯盟的絆腳石!有他在,齊魯兩國間遲早要出事。如能借機使魯侯不再使用曹劌,則可省我萬乘齊軍,也確保齊魯兩國真正的百年友善啊!這話,如果現在告訴齊桓公,妥嗎?傳出去可不是小事啊!想到這裏,管仲還是壓下,換個話題說:我所說觀社,是一種親善的表示。齊國經主公這麼多年的精心治理,確實已經有些實力,也招待得起四方來賓八方眾客了啊!
齊桓公高興地首肯。
管仲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設想,這次“社”就辟在城南那片平地上,待夏季收割完麥子以後,設壇祭祀,擺下萬桌夜宴,好好接待四方來客,八麵佳賓。接著,提醒道:緊挨那塊地的旁邊是城河,兩岸柳垂綠池,鶯歌燕舞,甚是男歡女愛、打情罵俏之好去處啊!
哈哈哈!齊桓公樂得仰臉大笑,原來仲父並不老啊!好。宋國有個桑林,楚國有個雲夢,都搞得紅紅火火。我們也有個社稷!好!好!好!寡人立刻發請柬。
管仲搖手道:不急,可遣密使先去與魯侯溝通,請魯侯即刻先來看望您這位舅舅,商量社之細則。依夷吾之意是,先遣密使去看望魯侯夫人,通過魯侯夫人則順理成章也。
齊桓公:甚好。仲父認為帶什麼禮物最能打動我那外甥的心啊?
管仲:主公還記得從戎狄那裏來的馬嗎?
齊桓公回答:記得!其中有幾匹是上好的,奔跑時脖頸流出的汗鮮紅似血,我詫異,請教過仲父嘛,你說揮汗如血一般鮮紅的馬,是寶馬。
管仲說:就送寶馬,讓魯侯看到你的真誠。
齊桓公想起了什麼似的問:我正想問你,你說可以培育出它的後代,已經有了嗎?
管仲捋著下巴,半天才笑語道:我們用它培育出來的第三代,比它的祖父更好。上次去周天子那裏送禮用的,就是第三代,日行八百,比它的祖父快了三倍!
齊桓公眉頭一皺:送這麼好的馬給那小子嗎?他們能侍候好嗎?又說:魯國不乏好的飼馬官,很快就會有一大群更優秀的汗血馬。
管仲神秘地一笑:都在夷吾的掌控之中。
管仲安排人專門從禦園精挑了一匹汗血馬,讓齊桓公的密使帶著去送給魯侯姬同。密使來到魯國,先去見了姬同的夫人。姬同夫人問明來意,不敢怠慢,立刻要前往姬同那裏稟告。密使道:請您讓人傳話告訴魯侯,隻提他娘舅家來人問候,即可。
魯莊公得到消息,沒多想,起身便朝後宮來。路上遇到曹劌。曹劌向他施禮後沒有離開,魯莊公隻好停下,問他是否有急事要講。曹劌說:我看到有匹來自戎人的馬由齊使牽向後宮去了。魯莊公不解地問:這裏麵有什麼故事嗎?
曹劌再施禮。
魯莊公急了:請別施禮,快快言來。
曹劌說:依下臣之見,此馬來得蹊蹺。
魯莊公一甩袖,開步,丟下話:待寡人見過再行議論。
曹劌被晾在路邊,這是他被重用以來沒有過的事。他呆呆地站了很久,然後長歎一聲,搖著頭離去。當走出十來步後,突然站住,仰麵向天,像被什麼刺了一下,跳將起來,連連喊道:不成,不成,不能讓齊國再騎在魯侯頭上了。接著,飛快向另一個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