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問:靠借債的民眾有沒有上千?
甯戚:八九百。更為糟糕的是,丁惠一族放債逼死好幾條人命。國氏也有。
管仲問:國氏犯案的是國氏哪一支?國氏、高氏都對齊桓公有恩,這事還要慎重考慮,先不必對外講。你把證據拿到再說。
甯戚告訴他:人證物證都有。而且逼死的人家原本也是大戶,硬是國氏的奴才狗仗人勢,暗中搞鬼……
這時,隰朋的家奴過來告訴管仲,主人出了一身汗,精神頓時爽了,想見相國。管仲與甯戚趕緊進屋。病榻上的隰朋欠身靠牆,把自己去北方的情況一一道出。
管仲聽完後,與甯戚一起起身告辭,讓隰朋好好休息。離開了隰府的兩人,哪兒也沒有去,直奔齊桓公處。齊桓公放下手裏的事兒,聽管仲彙報。管仲頗感慨地告訴齊桓公:就隰朋從北方了解到的情況看,那裏的民眾住在靠海的窪地,煮鹵曬鹽為生,有的是靠捕魚、砍柴為生。表麵看,資源還是比較豐富的,但借債人家還是高達九百多家。借債一百,利息二百,成倍翻,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借時就扣了雙倍的高息。放貸的大戶放出去六七百萬甚至上千萬錢。四位大臣了解到的情況告訴我們,放貸的總計放出了錢三千萬、糧三千萬鍾,借債的貧民達三千多家。民眾生活得並不好啊!想不到,我們的民眾隸屬於一國,卻要承擔五國君主的征斂,而被征斂的錢糧卻不是為了國家的軍隊與建設,竟然都落到了大戶囊中,這如何是好?國家何能不窮?軍隊如何善戰?
齊桓公問:仲父有何良策?
管仲早已胸有成竹,想把好方案一吐為快,話到嘴邊還是忍了。畢竟高氏、國氏在主公登基的事上是立了大功的,現在主公心頭熱著,順著我的意思去做了,萬一有什麼閃失,鬧出不好的插曲,主公必會懊悔。想到這裏,管仲向齊桓公提出:請允許我與四位大臣一起商量個妥當的辦法,再來稟告。
齊桓公請他們快快拿出方案:這回就不要先掛城門上去告示啦!直接安排大家去做。
有這話,管仲更有信心了。
五
四方的大戶都應齊桓公的邀請來到了國都,齊桓公隆重地在朝堂上接見他們。
被接見後的四方大戶,人人都興奮無比,大街上到處都是他們的身影,店鋪裏進進出出,肆無忌憚地搶購著京城裏最好的商品。他們耀武揚威地橫行跨步,當街站立,相互耀富。
消息傳到宮中,齊桓公微微笑著問管仲:能鎮住他們嗎?
管仲說:你把嚴寬標準定死,殺雞讓猴看,準行。
好!齊桓公命令把大司理賓胥無請來。
大司理賓胥無奉旨到。齊桓公問他是否收到東方來的民眾狀詞。賓胥無想了想回道:沒收到狀告高利貸人的案子。齊桓公看看管仲,問:這就奇了。他甯戚搞錯了,還是我們的民眾甘受委屈啊!接著,齊桓公又問:放高利貸出現的命案不到你這裏嗎?
賓胥無搖搖頭。
管仲說:這裏麵一定有問題。主公還記得你接位三年時頒布的一個法令嗎?
齊桓公想了想,讓人搬來“律”,從中找到了有關的條例:“凡庶人欲通,鄉吏不通,七日,囚。士出欲通,吏不通,五日,囚。貴人子欲通,吏不通,二日,囚。凡縣吏進諸侯士而有善,觀其能之大小以為之賞,有過無罪。”[7]
管仲說:你看,明明寫著,凡是平民要到鄉地去陳訴事件的,官吏不準他們前往,扣壓超過七天,官吏要受囚禁!依甯戚說有三條人命,為什麼沒人問?主公可以讓甯戚再去調查一次。或者把人帶來,麵對麵地解決。一查準清楚,不是鄉吏包庇壞人,就是受了委屈的民眾懼怕而不敢告!
齊桓公:仲父的話對。讓甯戚把受害人帶到朝堂之上,我親自審問,這樣可以達到仲父所說殺雞儆猴的作用。最終,還是為推進民眾減稅賦,對大戶征稅賦,刹刹高利貸風!
管仲說:更為重要的是振興我國經濟!
齊桓公問:如此一來,寡人隻能先放這些大戶回去,改天再辦了?
管仲搖搖頭,對賓胥無說:不妨你讓人把甯戚喊來。齊桓公看看窗外,見下著雨,便對管仲說:等雨小了再說吧!
賓胥無好像沒聽到齊桓公的話,轉身就走了。很快,從大雨裏奔來賓胥無,身後進來甯戚。
甯戚果然對齊桓公稟告說:我回來時就把證人帶來了,還有街坊耆老們的聯名狀。說著,從懷裏掏出那份寫在紈上的“證詞”血書。齊桓公看了,忍不住抹起了眼睛,歎道:我想讓我們的民眾生活得更好些,想不到他們卻如此胡作非為!仲父以為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