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忠:“起碼可以減少人們貪婪的欲望。在美國,要當7年以上的律師才有資格當法官,律師是高收入行業,當了7年以上的律師已經有了相當不錯的收入,當上法官後待遇又很高,根本沒有必要去貪了,誰不知道貪婪是要付出代價的。”
路雲:“你的意思是因待遇低才致使你走上貪婪的道路?”
陳建忠:“也可以這樣認為。我一個堂堂的市委常委兼區委書記,副廳級幹部,一個月的工資還不足3000元,我老婆不到2000元,不夠那些大老板的兩瓶酒錢。上有老下有小,老人老了毛病又多,現在藥價又貴,小孩讀書學校隔三差五巧立名目要錢,還要交水電費、住房公積金、醫保等等,剩下可用的錢可想而知。”
路雲:“我看你們還是蠻瀟灑的嘛。”
陳建忠:“其實我們的工作並不輕鬆,可以說是壓力很大,神經總是繃得緊緊的,害怕出責任事故。整天不是開會就是應酬,上麵要去請示彙報,下麵來彙報的要安排時間。上麵來的領導不能得罪,有時不願意或者想休息,但也不得不去陪吃陪喝,怕得罪不起,經常是一頓飯跑幾個飯店去敬酒,看似很瀟灑,其實很累。有時吃飯,左邊的局長趁機彙報,右邊的主任又急於請示,吃頓飯都不得安然。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付出的勞動與我們的收入不成比例。而一些先富起來的人,他們憑借改革開放的政策,而且是在我們的具體領導下脫穎而出,錢大把大把的,揮金如土,過著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生活。論素質我們要比他們高出很多,經營管理能力比那些老板強得多,他們那麼富有,那麼瀟灑,可我們仍過著清貧的生活。由於現行機製上不可避免的缺陷,使我們與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心裏越來越不平衡。”
路雲:“於是不擇手段去當官,千方百計去撈錢?”
陳建忠:“嗯。”
路雲:“你的意思是,必須高薪才能養廉,才能防止腐敗?”
陳建忠:“是的。如果生活有保障,子女教育和生病就醫不用發愁,誰願意去搞腐敗,誰不知道搞腐敗有風險。其實,搞腐敗也是很辛苦的。”
路雲:“怎麼搞腐敗也會辛苦?”路雲有點不解地問。
陳建忠:“撈錢謀私,費盡心機。貪官們最辛苦的是如何設法撈錢,因而無不挖空心思,巧立名目,機關算盡。所以為了‘致富’,我就想方設法修公路,動幹部。”
路雲:“要想富,修公路,動幹部;有項目,有‘錢圖’。”路雲似乎為陳建忠做總結。
陳建忠:“轉移贓款,千辛萬苦。貪來的黑錢,就像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放在哪裏都不安全,轉移贓款也是很辛苦的事。貪來的錢不敢放在家裏,更不敢放在辦公室,放在哪裏才安全呢,想來想去,我叫我老婆把錢放在地窖裏,隔三差五過去看看。後來風聲緊了,我找表弟商量,把錢藏到他新房的牆壁裏,但是,最後還是枉費心機,被查出來了。直到現在,我還十分後悔把錢存到香港彙豐銀行,讓周鑫金這忘恩負義的小子給耍了,可以說我是中國最窩囊的貪官!”說到這裏,陳建忠仍耿耿於懷。
路雲:“此話怎講?”
陳建忠:“我辛辛苦苦貪來的錢大部分給這小子偷去輸光了,自己卻要擔當罪名,被判死刑;老婆送上門去讓外國人白白睡了一年;張若怡懷了常小剛的種卻要讓我來背黑鍋,你說窩囊不窩囊。”
路雲:“還有辛苦的事嗎?”
陳建忠:“多著呢,搞腐敗也是提心吊膽、如坐針氈的。因為屁股上有屎,心裏頭有鬼,做賊心虛,整日裏看似逍遙自在,其實惶惶不安,一有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怕舉報,怕警車叫,怕半夜敲門,怕紀委談話,怕反貪局請喝咖啡。巴西一個醫生研究得出一個結論:腐敗分子最容易得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