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1 / 2)

黃賓虹參加了高劍父、高奇峰兄弟創辦的《真相畫報》的編輯工作。因在時事評議專欄中,表現出反對袁世凱複辟的強烈色彩,所以僅一年就被迫停刊了。高劍父曾留學日本,受到日本畫家以西方繪畫變革日本畫的啟發,同時又接受了民主革命思想,立誌對中國畫進行革新。高劍父和高奇峰、陳樹人注重“寫生”,以嶄新的畫風,給當時畫壇以耳目一新的印象,被稱為“嶺南三傑”;而以鄭曼陀為首的畫時裝美女圖的“月份牌畫家”們,則標榜“寫實”,當時的社會輿論都認為這些是“美術的進步”。由此,繼“海派畫家”之後,廣東的“嶺南畫派”也成為當時最成體係、影響最大的一個畫派。和高劍父、高奇峰一味求新的藝術觀念不一樣,黃賓虹的藝術思想和他們是有分歧的。黃賓虹所推崇的筆墨精神則是把“複古”視為革新。

而之後的“嶺南畫派”第二代畫家關山月、黎雄才等,無論審美意識和藝術成就,則都遠遠超越了前輩。“海派畫家”與“嶺南畫派”在一致的時代背景和血脈傳承下,形成了各自卓然不同的風格,展示了中國畫多樣性和多元化的藝術特征。如果大膽假設一下,同樣畫一顆桃子,“海派畫家”是青中有紅,“嶺南畫派”是紅中見青,“月份牌畫家”也許就是熟透了的紅,最紅處點的還是唇紅,滾滾紅塵的紅。那麼,少顏無色的黃賓虹會畫一顆什麼樣的桃子?黃賓虹後來在給傅雷的信中談道:“今次舉近十年之作,大抵自行練習。原畫用墨居多數,故暗滯不合時,不如‘四王’之漂亮,畫月份牌則到處受歡迎。然鬆柏後凋,不與凡卉爭榮,得自守其貞操。”可想而知,少顏無色的黃賓虹會畫一顆什麼樣的桃子。吳昌碩、虛穀、蒲華、任伯年被稱做“海派四傑”。“海派畫家”還有諸多畫家,如被稱為“前海派”的趙之謙,以及任薰、高邕之、林琴南,以及陳半丁、吳湖帆、錢瘦鐵等——當曆史翻過這一頁時,後人總結出了一張蔚為大觀的“海上畫派”名單。其實,說簡單了,也就是一群寓居上海,意趣、誌向相投的畫家,地域乃一個流派生存發展及終成大氣候的地理基礎,如同“揚州八怪”畫派一樣,也是彙集了當時經貿發達的揚州及周邊地區一幫舞文弄墨的哥們兒,最後均成為嘯聚紙上的各方諸侯。黃賓虹居上海三十來年,卻始終沒有融入“海派畫家”,在他晚年的論述裏,除對“海派畫家”先驅趙之謙、中後期巨擘吳昌碩,以及畫風相對古典、水墨淋漓的蒲華表示過敬意——“海上名家蒲作英(蒲華),山水為勝,雖粗不獷,實駕馭古人而之上之”,餘皆極少評說。究其深層原因,當然是藝術思想淵源的相異所致。畫家盧輔聖說:“黃賓虹到了上海以後,當時的上海畫風應該是兩路,一路類似於任伯年,還有一路吳昌碩,吳昌碩那一路是金石學的東西參與進去了。“當時上海畫家圈裏並不把黃賓虹作為畫家看待,他有點像理論家,或者是搞出版、搞新聞的,或者是研究文字學什麼的,他在那方麵的角色更顯著。“大家看不懂黃賓虹的畫,並不認可它的畫,認為他的畫太粗拙。他說大家都喜歡“四王”,喜歡月份牌那樣的東西。就是表麵比較漂亮的東西,他恰恰要反對那個漂亮,所以他到晚年總結出來一個叫內美。他追求的是內美,外觀粗拙而內美。“黃賓虹藝術的變化是逐步的,他並不是刻意的,但有些東西是他一輩子所堅持的,比如說他小時候就得到的那種信念,比如書畫同源也同法,書法就是畫法,畫法就是書法。所以人家要很刻意去追求比如說以書畫,或者書畫某一些東西進行嫁接啟發,對他用不著。他那個畫畫跟寫字是太一致了。也正是如此,他會在晚年逐漸總結梳理出非常理論化的東西,比如五筆七墨,比如太極圖的那個結構方式,比如說書法與畫法的那種統一性的闡述,比如說他對形、神、美所謂三角的認識,這些都與眾不同,跟他幾十年漫長的自我修煉,成為一種個體化狀態,是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