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憶趙奇同誌3(1 / 3)

有幾樁事深受教益

上世紀50年代的中後期,趙奇同誌是中共遼寧省委農村工作部副部長,而我在部裏一處(國營事企業處)當幹事。那時,我們處歸張誌明副部長分管,我同趙奇同誌雖然天天能碰見,但在工作上的接觸機會卻很少。此後,趙奇同誌在省裏相繼擔任農口領導、副省長等職,我先下農村插隊、後調農業廳等單位工作,中間隔了幾層,想碰麵也不易了。縱然如此,有那麼幾件事,趙奇同誌在我成長的道路上卻留下難忘的印象和深刻的影響。

無疑是一堂求真務實的教育課

我省城市群比重較大,在三年暫時困難時期,出於加強城市副食品工作的需要,全省各類國營農場也要建設成為副食品商品生產基地,所以我們一處曾一度改為副食處,具體做一些協調工作。困難的頭一年,沈陽市秋菜供不應求,矛盾比較突出。一些蔬菜管理部門認為,那是運輸問題,地裏有菜卻運不進來;一些有關部門卻說,問題是菜地麵積不足,保障不了供給。為給省領導在這方麵決策提供依據,由部裏牽頭組成若幹工作組到郊區進行實地調查。當時,我和處裏的小張同誌去了東陵郊區,調查回來由趙奇同誌直接聽取我們的彙報。在平日早有傳聞,趙奇同誌對調查彙報要求又嚴又高,在些要害問題上總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我見到趙奇同誌在前邊就座,沒有開始彙報,就擔心自己的彙報來了。

我們的彙報剛剛說到秋菜實產時,趙奇同誌特別留神,劈頭直問,你們上菜地查看了嗎?回答,查看了。又問,看了多少地塊,情況如何?回答彼此類同。他又問,同農民座談了沒有,他們怎麼說,基層幹部怎麼看,有些什麼新的思想傾向等等,不斷的提問,示意著他急切想聽的是來自生產一線的實況,其中特別關注涉及調查重點的物(秋菜產量)和人(幹群思想)情況。緊接著他從不同的側麵,包括上下與左右,包括現實與曆史,提疑點問細情,開導我們順藤摸瓜,由點及麵,由此及彼地得出客觀的正確結論,開導我們把握當年,比照往年,提出來年趨向的預見,這一切的一切,不是考場也是考場,不是課堂也是課堂。確切地說,這次彙報的過程,實際是他幫助加工提高的過程,也是他麵授依據調查探究事物軌跡的過程,是他言傳身教務實作風的過程。事實證明,那次彙報經他認定的結論,是符合客觀實際的,起到了對領導決策的應有作用。這次彙報,對我們當時工作年頭還短的“三門”幹部,無疑是一次生動而實際的調查課,一堂求真務實的教育課,獲益頗多,記憶猶新。

“一步登天”背了個大包袱

也是在那三年困難時期,一向以增產示範而傳聞全省的國營農場,由多年持續高產穩產的形勢一下子跌倒了穀底,經營連年大虧損。一時間,農業全民所有製經濟似乎黯然失色。深究其因,那幾年確有不可抵禦的天災,但主要的是“人禍”,很多農場貪大求全,盲目擴並社隊,隨意變革生產關係,因而栽跟頭了。

在我省,1958年“大躍進”初期一些規模過小的國營農場,因飼料地不足和插花地多等緣由,經上一級的準許,擴並了相鄰公社的零星生產隊,促進了發展。可是隨後受“左”傾思想的影響,加以迎合一部分農民想捧“鐵飯碗”(當農場工人)的向往,在很多市縣中演變成吞並鄰近公社的零星生產隊的擴場風,並盛刮一時,遍及全省。據不完全統計,約占70%的國營農場擴並了比原有規模大幾倍以至十幾倍的社隊,轉眼之間,集體所有製一躍為全民所有製、小農場一擴成大農場。如此擴並,不僅僅是農場領導、管理上很吃勁,嚴重的是違背了生產關係必須適應生產力發展的法則,像是“小腳穿大鞋”,舉步不前,欲進不能,事與願違,終於出了個“大窟窿”。麵臨這種情況,部裏領導敦促我們處會同有關部門抓緊拿出解決辦法,就在這時,國家農墾部下文提出原則上一概退還的意見(當時國營農場虧損全額由國家財政統籌解決,盈餘則歸地方),有了這個意見,省裏怎麼解決自然有底了。就是我們的這個辦法送請趙奇同誌審定時,他在原稿分析問題原因的字裏行間添了一句“農民一步登天”,在經營大虧損的原稿語意當中加了一句“背了個大包袱”,此外還做了一些修正。僅此兩處這一改,透徹地提示了農場問題的實質,並且很形象地點到兩個要害問題上了。此文下發後,糾正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同時這兩句話在農場中也流傳開了,並譽稱“入木三分,教育尤深”。

收歸集體耕種的自留地退回了

大約是1972年一個初冬日子,我還是“五七”戰士,插隊落戶在昌圖縣昌圖站種子大隊,我迎著小北風,忙著抱柴點火取暖,傳來了縣農業組的電話通知,讓我即日奔赴另一公社參加農村若幹問題的調查。這次調查共分三個小組,我和原省委農村工作部的老同誌、“五七”戰士蔣凱為一個小組。調查尚在進行,國務院派來遼寧的工作組趕來聽取我們的調查彙報,省裏趙奇同誌(省農業組副組長)陪同前來了。那一天,我和蔣凱同誌頭一個彙報自留地問題的調查。也許這次調查關係到當時農村中一些敏感的熱點問題,彙報開始氣氛有些嚴肅。於是趙奇同誌首先對我們來個約法三章,他說,你們的調查直接涉及農民的切身利益,中央和省裏對此很關心,希望大家一定要將調查的實事實話實說。不論什麼意見讚成的或反對的都可以說,也都要說。不會抓你們的辮子,你們也沒有辮子。彙報在繼續,當揭破問題症結時,我們頓了一下,當時對自留地還是在當做“資主義尾巴”,還是一個言論禁區,我們的言詞情不自禁放慢一些支吾了幾句,趙奇同誌機敏地抬頭看了一看,若有所覺,隨即有意插言問道,社員願意仍舊集體耕種自留地嗎?反問是虛,鞭策是真,我們頓悟了,坦然自若講了農民的實話:由隊裏耕種自留地,雞刨豬啃,農民少收入了,集體多貼糧了(集體耕種自留地仍按隊平均畝產計付給社員),“兩頭吃虧啊!”我們邊說邊望一眼趙奇同誌,他和工作組長正在低聲議論什麼,臉上還略略露出微笑。接著我們就自留地歸還的客觀性和可行性作了進一步的補充和評斷。

調查結束後,縣裏讓我們起草文件,決定仍將自留地歸還社員個人耕種。不久,這個文件下發了,隨之在全縣過去收上去的自留地都退回了。這樣做,在當時省裏還是頭一份。事情過後,我們猜想縣裏的這一決定,很可能是那位工作組長和趙奇同誌授意或同意的。

當官從不端官架子

20世紀50年代的那幾年,大年初一我們部裏的同誌相互拜年,很像滾雪球,由一位同誌挑頭,挨家逐戶,走到哪家,那家的同誌也跟著走,走到最後一家,幾乎全員齊集了。隨後,自願結合,分別到幾位部長家祝賀新春。而我呢,分管我們處的張部長他家與趙奇同誌家樓院毗鄰,去了一家,還到另一家。這兩家特別是趙奇同誌家他們對部下的登門,非常客氣,彎身剛坐下,就指著桌上糖果,讓吃聲一遍又一遍,看看仍不伸手,便把果盒端到跟前,同時主動找話茬兒,笑聲不斷。乍一見麵我那不自然的心神旋即舒展了。第一次是這樣,第二次第三次還是這樣。他後來當上副省長,我們到他家拜年,他那熱情依然有增無減,茶幾上的多種新奇果品,道其名訴其聞,讓你非嚐個新不可。有時還喊他夫人姚仲瑩同誌上客廳忙這忙那。有一回,我是和老伴一道去的,他還讓他夫人陪我老伴上樓看他家的珍藏品等。要離他家走時,他總是要送到庭院門外,才肯轉身回去。這一幕幕的情景,使你霎時間不由感到什麼官位、等級都淡薄而不羈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對我插隊後的工作去向,趙奇同誌默不作聲,卻是非常關心。1973年4月間我從昌圖調回省裏,先回農業組報到,聽說要留在組裏,後又通知讓我上農業廳農場處重操舊業(“四人幫”時期以不走工作老路為由,幹部重新工作力避原來行業),這個過程我不清楚有沒有趙奇同誌的那份關心,但在此後,打倒了“四人幫”,原省委農村工作部老同誌吳晶炎親口向我透露,趙奇同誌提議想調我到省政府辦公廳農業處工作,上那個部門靠近領導,受領導信任,確是求之不得,可是我“量體裁衣”,多年從事企事業調研工作,缺乏麵上的工作底子,唯恐力不從心,有誤領導期望,所以並不想去。但這話自己又不便直接去說,不得已請原省委農村工作部辦公室主任李萬達同誌向趙奇同誌陳述此意。事後,萬達同誌告知,趙奇同誌聽了之後,無奈地說,不調也罷。其後,我為此曾當麵表示歉意,他卻爽朗地鼓勵說,你沒有做得不對,熱愛自己的專業工作,也是一種進取的精神嘛。時隔多年之後,我已是在超齡工作,不料不多久該單位變更了隸屬關係,我得回省重新落實工作部門,找了趙奇同誌(時任政府顧問),想不到他沒有絲毫為官做作之態,更沒有翻那老賬——不依從安排工作的舊事而敷衍了事或推卻,相反地卻欣然答應,幫助溝通,並給辦成了。前後這兩起個人工作上的事——不聽從與幫安排,既是他對我的倍加愛護和關心,也是對下屬豁達大度的包容啊!我這一生銘記在心,感激不已。

還說及一樁小事,趙奇同誌擔任省政府顧問期間,已超齡工作的我(在省政府農村發展研究中心工作)有幾次去小白樓(省長辦公小樓)到了他的辦公室,他總是在座位上站了起來,給倒水沏茶,非常平易近人。他議人論事,是非嚴明,不端架子不打官腔。還使我不忘的,有一天上午,雨後放晴,我健步前走——上大院食堂就餐,恰好遇上趙奇同誌在同一行人道上朝著他家的方向走去。我駐步向他打了招呼,他笑著擺擺手說,上我家一道用餐吧,隻一菜(燉菜)一飯……話音未落,迅即湧上一股暖流遍及我的周身,久久地,久久地不能忘懷……

趙奇同誌與白石

在白石水庫管理局有一個永久性陳列館,在最顯著的位置擺放著趙奇同誌的照片,借以傳承後人。我看到後很是感動。在眾多支持過白石建設的人中,他們能想到趙奇。足見白石為人純樸、尊老重義、不忘舊情。回想大淩河開發過程,關鍵時刻是趙奇推動了白石水庫立項上馬。在白石水庫建設過程中,是趙奇全身心地支持著白石。

趙奇與白石的情緣要從1986年開始。當時觀音閣水庫工作已經就緒,省廳開始醞釀下一步前期工作和項目準備。當時省裏應該幹的工程隻有石佛寺水庫和白石水庫。這是有名的“四庫一閘”的遺留工程。按照常規,可以肯定的要先上石佛寺,地位重要、是遼河幹流控製工程,知名度高。遠在50年代向周恩來總理彙報馬虎山分洪時就提到過石佛寺,部裏省裏都掛了號。一談到遼河幹流特大洪水都要大談石佛寺,前期工作可以說從未中斷過。滯洪區方案、小蓄水、大攔洪、堤壩線也有了三至四條,就是因為周圍因素複雜些遲遲未定下來,故此在廳決策層選上石佛寺工程可以說是順理成章。

這時老省長趙奇找我們交換意見,他說:“下一個工程你們肯定要上石佛寺,白石工程按效益、地位肯定比不上,白石是小兄弟,但石佛寺上馬的機會多,前期工作成熟後,隨時可以申請立項。而白石工程就不行,可能一拖就十幾年,如果把白石作為遼河三角洲水源掛上去就可能是一個機遇,希望你們重視白石,別弱待它,前期工作也應該做一點。”

利用遼河三角洲也是一個借口,老省長迫使我們不大情願地開始想了一下白石,就是這樣前後經過一年多,兩個項目的安排,反反複複也沒有定下來。但白石托趙奇的福算掛上號了。

1987年趙奇同誌帶著計委、農委、農墾局等有關部門七位同誌到遼河三角洲搞調查。當時趙奇同誌是省政府顧問,他幽默地說:“問我就顧,不問就不瞎摻和。”自己也常說是“閑人”。農口有些老同誌開玩笑說這次是“七大閑人”下盤錦,可能要鬧出一些名堂來。他們從市到縣到鄉,拿出老同誌的務實作風,聚精會神調查研究,開座談會算細賬,最終拿出了一份《關於開發遼河三角洲幾個問題》的送閱件,在這個送閱件裏有一項就是重修白石水庫作為三角洲二期重要水源。“七大閑人”在遼河三角洲掀起了一股開發風暴,財政廳牽頭成立龐大的綜合機構,叫三角洲開發辦有關市縣和廳局都相應成立三角洲辦公室,中央財政第一批撥款4000萬元,當時這是驚人的支持力度,經十多年努力,遼河三角洲成為現代化農業開發區,新開水田近20萬畝。在東北地區黑龍江開發三江平原建立了北大倉,遼寧在三角洲二次開發中建立起南大倉。當時省委、省政府對這個倡議一直十分重視,指示有關部門迅速論證,當年7月就向國務院提出項目建議書。1988年初國家就批準正式立項,1988年1月省水利廳提交了作為三角洲新建水源工程的白石水庫項目建議書,3月份以省政府名義上報國家,6月份國家計委就批複立項。就這樣白石趕上了機遇,白石先於石佛寺,在人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走上繼觀音閣水庫工程之後遼寧省水利建設重點項目的寶座。

白石從前期到主體工程完成,經曆了風風雨雨。作為區域性資源開發在遼西可算作宏大工程。但是在實施過程中可以說是在寂寞中度過的。較少得到應有的重視和關愛。

原因是白石是在觀音閣光彩占盡、老底掏空情況下開展建設的。在省嚴重財力緊缺的情況下,連續修兩座大型水庫應該說是力不從心的,觀音閣水庫之後再提出修白石水庫,很多人都把它看作是一個很沉重的包袱。唯獨趙奇同誌樂觀支持、鼓勵著。那時經常向我們詢問白石有什麼困難,經常鼓勵我們,為我們向計委說話。

趙奇在我們心目中是位可親的老領導,他的工作作風和思想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不論在什麼場合他都勇敢地、坦誠地、不知疲倦地宣傳黨的農業政策。他堅決地維護農業在我省的產業地位。他一身正氣,受到大家的尊重。他對農口的老部下經常告誡,我們是工業大省,又處在改革艱難情況下,抓農業工作時,要經常宣傳,不怕遭冷淡,不怕遭忽視,要抓住機遇往前闖,擠一擠可能擠上去。有時候要克服困難,承擔風險,但不要消極等待。

白石建設過程中,省廳經曆了五屆領導班子。我認為有個共同特點就是盡量少給省領導添麻煩,自覺克服各種困難完成白石水庫的建設,不斷克服消極等待思想。這其中都或多或少地受到趙奇同誌作風的鼓舞,受到他的思想觀念的影響。因此每當想到白石建設,大家都很自然地想到趙奇同誌。

趙奇同誌在我省可以稱得上農業專家,特別在區域開發上有很多獨到見解。為什麼他強烈地要求盡早甚至先於石佛寺上白石,而且巧妙地把白石與三角洲掛上鉤,促其立項上馬,可以說用心良苦。後來白石水庫建成後隻是東郭葦場在河口習慣引水外,計劃引水也不是很多,奇怪的是趙奇同誌再也不提三角洲引水的事,可見趙奇主張上白石工程真正目的不僅是為三角洲。但是真正主張建設白石水庫的目的是什麼,他對白石有什麼期待,目前趙奇不能回答我們了,給我們留下一個猜想。

有了猜想才能使事物認識深化,憑老同誌一生經驗他急切推動白石上馬,直觀地猜想可能與遼西開發有關,可能企盼白石在嚴重幹旱的遼西地區發揮更大的區域性作用。

白石建成了,遼西大地上出現了一塊誘人的碧波綠水,月光下粼粼發光,在講述很多往事。

其中就有一個講述趙奇同誌怎樣利用三角洲促進白石立項上馬的。

另一個故事就是趙奇同誌對白石留下一個猜想,可能是期待白石水庫和白石人為遼西在區域開發上做出更大的貢獻。

農民利益的忠實代表——憶趙奇同誌

趙奇同誌病重住院期間,接到《趙奇文集》編委會發給我的約稿通知,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趙奇同誌半個世紀以來,為遼寧農業發展嘔心瀝血,做出很大貢獻,會有許多人加以論述。我作為晚輩,隻想從和他的接觸中,談談對他的崇敬之情。

我從事農村工作多年,始終沒在趙奇直接領導下工作。1991年我從鐵鈴市調到省農辦主持工作,趙奇同誌早已從副省長崗位退下來。出於同一條戰線,我和趙奇同誌接觸較多,深受他的教益。

我到省農辦上任後去看望他,時隔多年,趙奇同誌還是那樣談笑風生,非常熱情地接待我,鼓勵我在新的崗位上做好工作。

我最早見到趙奇同誌是1968年。我作為鐵鈴地區“革委會”農業組的工作人員,到錦州老勞模劉玉如所在的那個生產大隊參加農田建設現場會。錦州地區時常發生幹旱,這個大隊發動群眾打了幾眼大井灌溉農田,我們去學習經驗。正當與會人員圍著大井參觀時,忽然看到幾個穿棉軍大衣的人從旁邊走過去。一位老同誌指給我說,那個走在前麵的瘦高個就是錦州地委書記趙奇同誌,他在這裏蹲點。在正常情況下,趙奇同誌是應該會見與會人員的,可是始終沒看到他的身影。我了解到趙奇同誌因為執行所謂的反動路線,“文革”中被批判鬥爭,受到不公正待遇,他來這裏名為蹲點,實際是勞動改造。在十分艱難的處境下,趙奇同誌仍然全身心地投入生產勞動,投入改造自然、造福農民的實踐中。這充分體現出趙奇同誌對黨和人民事業的執著追求和寬闊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