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壺”裏做道場(1)(2 / 2)

由上所述,侯馬所出庚兒鼎,不但為徐器增加了一件新材料,並且使已著錄的徐器的相互關係得以更明顯一些。

至於這個庚兒鼎怎麼到了晉國,還有墓主人的身份,張先生文中亦有考證:

由以上引述不甚完備的材料來看,可知徐與鄰國接觸最多的是吳、楚兩國,其次是齊。我們沒有找到徐與晉有過什麼來往,既未一同參與盟會,也未有過戰爭。因此,為何會在晉國出現徐國的銅器,成為問題。由兩鼎銘文來看,它們不是媵女之器,所以可能是通過吳、楚等國的關係輾轉流入晉國的。

徐與吳、楚、齊的關係,或友或敵,時常變化。吳有時伐徐,有時救徐。楚既與徐、蔡等共同伐吳,有時又伐徐。齊亦伐過徐。徐最後在公元前五一二年為吳所滅,徐子章羽流亡至楚,作了楚的附庸。與徐有關係的楚、齊、蔡等,都與晉有過戰爭與盟會的關係。特別是吳與晉更較密切。通過這些關係,徐器流入吳、楚,再由吳、楚流入於晉,都是很可能的。關於諸侯之間以宗器相賂,《左傳》屢有記載。

歇了一會兒,精神好些,又坐了起來。

張:侯馬第十三號墓主人的身份,當時沒有看到其他文字材料,不易推斷。這個墓規格不大,隨葬品數量也屬中常,還稱不起大墓,恐非晉國君卿顯族之墓。晉國從平公以後,三卿強大,但晉室仍然維持其奢靡的排場,若為晉公族之墓,應該不會如此簡單。但墓中出土了別國的較大的宗器,則又非一般人而可能是晉國大夫一類人的墓。墓中隨葬的別國宗器,可能由晉侯受賂於他國而轉賜其臣下的。《左傳》有記載,襄公十一年鄭“賂晉侯以……歌鍾二肆及其鎛磬……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也可能是接受別國贈予的,如《左傳》襄公十九年,魯“賄荀偃束錦加璧乘馬,先吳壽夢之鼎”。

前麵說過,庚兒鼎與沇兒鍾、王孫遺者鍾為同時之器,它們可能作於魯襄公(公元前五七二——前五四二年)時,正當晉悼公、平公之際。此時期,吳季劄、鄭子產和齊晏嬰都到過晉國。庚兒鼎之入晉,或許在這個時期。

張先生說話的當兒,我不由得想,《庚兒鼎解》畢竟隻是一種印證,有“徐王之子庚兒”的既有銘文,等於給了個路徑,隻需照直前行就是了。真正見出張先生考證功夫的,該是一年後在《文物》上刊出的《陳喜壺辨》,那才叫個精彩。果然,一提陳喜壺,張先生就精神一振,眼睛也亮了起來。

韓:我發現一辯駁個什麼,你特來精神。

張:“餘豈好辯哉,餘不得已也”。山西的這麼一個銅器,讓人家說來說去,我們自己提不出一個看法,太丟人了。我這個考古所長臉上也無光。

韓:記得以前聊天時你說過,嵩山一個廟裏的牆上有首詩,其中兩句是“爭似滿爐煨榾柮,漫吞吞地煖烘烘”。這篇《陳喜壺辨》雖有點激憤之作的意思,但從考證的態度上說,卻是“漫吞吞地煖烘烘”。

張:你算是說對了。考證這種活兒,不能急,急了不定哪兒要出醜。這個壺是山西博物館的老家當了。還是省政府文物室的舊物。我記得清楚,一九五二年的時候,太原有個古董商人叫王複元,我們叫他王掌櫃,手裏有這麼件銅器,文物室的何澤農先生知道了,買了過來。再後來文物室撤銷,這批銅器就歸了省博物館。我有時去省博庫裏,見了這個壺總覺得很親切。至於考證,從沒有想過。有人做過研究,斷定為田齊之器,鑄造風格還是拿不準。最重要的是,銘文多處剝落鏽蝕,難以解讀。都知道這是個正經課題,該做深一步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