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八年一月九日星期三
去了坐下,幾句寒暄過後張先生問,談什麼呢?我說,你到了鄉寧十五分校,張帆不在,你住在學校裏等張帆回來,張帆回來了,又不讓你在十五分校學習,說這兒的頭頭薄右丞是頑固派,在這兒學習於你不宜,後來呢?
今天張先生精神好,開了頭就自個說下去了——
張帆回來沒幾天,又接到命令去秋林受訓。秋林是個鎮子,在黃河西岸,屬宜川縣,是閻錫山在河那邊的一個立足點。等於二戰區的後方基地,一切訓練事務,都在那兒進行,許多重要會議,也在那兒召開。抗戰初期,人們說閻錫山是“黃河兩岸度春秋”,這邊是吉縣,那邊就是秋林。
張帆受訓的時間不短,總有兩個月,中間隔了個春節,他倒是回來了,過了春節又走了。受訓完了,任命為幹部團十七大隊的指導員,等於做了部隊政治工作。張帆在秋林安置妥當,托人帶信,讓我跟十五分校的兩個學員去秋林找他。
十七大隊駐紮在秋林的虎嘯溝,這種名字,也是適應抗戰的形勢起的,離虎嘯溝不遠,還有一個溝叫龍吟溝,閻錫山和二戰區司令部,還有綏靖公署、省政府機關,都在那兒。虎嘯溝跟樂意溝一樣,也是一條山溝,兩邊是新打的窯洞。我去了之後,名義是大隊辦公室幹事。跟我一起來的兩個人中,有個叫王春福的,也當了辦公室幹事。
去了才知道,這個幹部團,跟薄右丞不是一個係統,薄右丞屬同誌會,相當於黨務係統,他們屬綏靖公署係統,頭兒都是閻錫山,這邊具體負責的是趙戴文。這也是閻錫山統馭山西抗戰局麵的一個手段,幾個派係相互獨立,又都掌握在他的手裏。
幹部團是一個師的架子,十七大隊相當於一個團,下麵還有三個中隊,九個分隊。中隊相當於營,分隊相當於連,負責人都叫指導員。受訓的都是些營連幹部,隻有官,沒有兵。說是十七大隊,不是說一下子就有十七個大隊同時受訓,抗戰開始以後就有了幹部團,每年都有受訓的,挨著排下來,到了第十七大隊。訓練很正規,有槍支,有專門的教官,每天都要出操。
張帆是大隊指導員,團長級別,我是大隊辦公室幹事,相當於團部的文書。
開了春,天氣熱了,我們去河南領兵。領回兵,給了番號,就是正規部隊的建製了。你會奇怪,山西的部隊,怎麼去河南領兵呢?抗戰期間,全國的部隊都歸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領導,山西是抗日前線,河南相對來說就是後方,後方征下的兵,要送到前線打仗。領來的兵,可以補充到原有部隊,也可以編為新的部隊,這也是閻錫山借機壯大自己勢力的一個辦法。
張帆沒去,軍事教官帶著我們四五個人,先到洛陽,這兒是第一戰區長官司令部所在地,辦了手續,再下到臨汝縣和禹縣,接回一個團三個營的新兵,還有一個機槍連。回來編為二一八團,後改為三九四團,歸入二十三軍七十三師建製。這個軍是晉西事變後,閻錫山擴充的一個軍,下轄三個師,分別是七十三師,暫編三十九師,暫編四十師。軍長叫劉奉濱,七十三師師長叫高倬之,二一八團團長叫鄭逵。張帆就是這個團的指導員,相當於政委。我的職務也變了,下到連隊,當了九連的連指導員。我會寫美術字,會刻蠟板,主要還是留在團部做文書工作,有時也去九連連部開開會。
一次我回九連開會,連長說,今天要開同誌會的小組會。我說我不是同誌會,就不參加了。連長將這個情況反映到團部,鄭團長見了張帆問:令弟還不是同誌會會員?張帆說:聽他瞎說!在幹部團的時候就集體加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