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抗戰開始了(2 / 3)

韓:五戰區曾組織過隨(州)棗(陽)會戰,宜城靠近前錢。

張:南漳在宜城西邊,差不多也是二百裏,就安全多了。我們幾個去南漳時,不是空手去的,還帶著一大批貨物,雇了當地幾輛馬車。宜城到南漳之間,有個大鎮子叫武鎮,歸南漳管。我們的馬車一到武鎮,連馬車帶車夫,讓當地的政府拉了夫,說是抗戰高於一切,蠻橫得很,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還是我們選青老有城府,沒跟他們硬來,找見當地字號的朋友,使了一筆錢,第二天馬車和車夫都回來了。到南漳住下後,我氣憤不過,寫了篇《南漳武鎮的拉夫術》寄給《鄂北日報》發表了。用的筆名叫“摶泥”。

說到這兒,張先生起來要去衛生間,邊起身邊說:“我現在是善於小便啊!”逗得我差點笑了。

張先生回來,接著說,在南漳,我們做的還是“陸成”生意,批發布匹食鹽,買賣沒有在樊城時大了,也還像個樣子。地方,也沒有樊城時大,租了一家字號的後院。在南漳,我深深感到,湖北商人的文化水平,普遍比山西商人高。

我們租的院子,前麵是一家石印店,叫“黎益美”,老板叫黎惠堂。店裏除了他和他夫人,還有兩個工人。黎先生是當地人,看著一副儒雅相,也確實有文化。我怎麼知道的呢,街麵上一位老先生去世了,他送的挽聯是這樣寫的(說著在紙上寫出來):

氣數不言仁者壽,性情獨見古之愚。

落款是:後學惠堂黎宗敏。惠堂是他的號,宗敏是他的名字。字也寫得好,我當時看了,就覺得這是個有文化有教養的人。

在樊城時,也有這種感覺。我們字號前麵是個茶葉店,老板的是黃石人,一口黃石腔,說沒有人是“沒得人”。做生意很精明,為人也不錯。我們平常說是,“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在湖北不這麼說,說是“天上九頭鳥,地上黃州佬”。除去戲謔的成分,等於說黃州人更聰明。這個茶葉店的老板,就是個典型的黃石人,聰明,有文化,會辦事。有次跟他聊天,很驚奇,他會背《錢神論》。我先前不知道這篇文章,就是跟上他學會的,開頭幾句是:

錢之為體,有乾坤之象。內則其方,外則其圓。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折,唯折象壽,不匱象道。故能長久,為世神寶。親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得之則富昌。

《錢神論》是一篇很有名的文章,作者是西晉時的魯褒。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疑惑,張先生怎麼會有這麼強的背誦功夫,一說什麼,張口就來,便問還會背什麼書。

張先生說,會背的多啦。去年中央台來錄製《大家》節目,我還給他們背過《封神榜》裏十二真人的名字,你聽:九仙山桃源洞廣成子,二仙山麻姑洞黃龍真人,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我說,背這些有什麼用,說沒想過,那時候不管看什麼書,能背的就下功夫背,背到滾瓜爛熟才歇手。在介休時,張帆曾送他一本《老殘遊記》,有一章也能背下來,說著背了幾句,我聽出是“黑妞說書”那一章裏頭的。又說《桃花扇》也會背,背得最熟的,還要數《西廂記》。

韓:怎麼想到背《西廂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