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妃的種種陰謀伎倆均未奏效以後,曾一度絕望過。因為還剩下一個希望,就是王皇後早日死掉。隻要王皇後一死,正宮之位就非鄭貴妃莫屬。到時候“子以母貴”,母正位中宮,其子自然成為嫡子。這種想法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也不是沒有一點根據,王皇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加上不為萬曆所喜而心情抑鬱,更有甚者其各種供給差極了,就是盼著她早死。可由於王皇後生性清心寡欲,態度超然,再加上李太後多方保護,居然熬到了公元1620年,隻比萬曆早死了幾個月而已。鄭貴妃手段用盡,絕望之餘,就要鋌而走險。
公元1614年,李太後死去,顧忌再也沒有了。於是鄭貴妃等人采取了非常手段,這就是次年發生的著名的“梃擊”案,此乃明三大案之首案。
次年五月初四傍晚,有一個不知姓名的漢子,手持棗木棍,悄悄地闖進了皇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慶宮,打傷守門太監,直至大殿前簷下才被內侍抓獲,擾攘多年的明末之案終於發生了。
第二天正好是端午節,皇太子急忙地把夜裏發生的一切向萬曆啟奏。萬曆得奏以後,就命先將罪犯交由近處法司先行審問。審理此案的巡皇城禦史劉廷元上奏報初審情況大致如此:罪犯名叫張差,是薊州(今河北薊縣)人。自稱靠乞討為生,語無倫次,若似瘋癲。但是察看他的相貌,又像很狡猾的樣子。因此最好還是交由法司嚴訊。劉廷元久曆宦海,這個奏章寫得很圓滑,既說張差像個瘋子,又說看來很狡猾。各方麵都帶著點。又都不說死,可把此事順利交出,本人落得個幹淨。
此案接著移交到了刑部,由郎中胡士相、員外郎趙會幀和勞永嘉三人會審。那時候太子早晚將廢的傳說已經流傳多年,成了婦孺皆知的事了,何況鄭貴妃一家又是越發顯赫,上下左右,到處都有她的心腹黨羽,就連當時的內閣方從哲也聽從她的指使。有鑒於此,有些人習於官場,見風使舵,哪還管了什麼理不理的呢。因此便抓住是瘋子一點,由此串訊,說這個叫張差的原是賣柴草的人,由於柴草被人燒去,氣得瘋了,於四月間進京訴冤。在路上,有兩個不知姓名的人和他同路,他們騙張差說,訴冤沒有狀子,可以拿一根木棍代替。張差信以為真,就手持木棍,從東華門潛入,一直溜進了慈慶宮門。按照律令,手持凶器,潛入宮門,應開刀問斬,何況還打傷了內侍,更應罪加一等,即刻斬決。三人把案卷送呈刑部代轉,隻待聽候處理審批了。沒想到外間對此早有所知,舉朝為之大嘩,奏疏再次像雪片一樣飛來,都說張差入宮行凶,幕後必有操縱者,而刑部就事論事,隻論張差一人,而且這樣慌忙草率欲予處決,很顯然是要殺人滅口,庇護幕後之凶。應請另予詳審,查出元凶,以正視聽,以服國人。上疏的言詞還略客氣些,而私人議論,都認定隻有鄭貴妃等人在暗中指使才有人敢做出這樣的事。這使得鄭貴妃一夥極為驚慌。連忙請萬曆給他們做主,萬曆想了個辦法,讓刑部對張差嚴加監管,外人一概不許過問此事,想以此封鎖消息。
雖然把張差與外界隔離了,少些麻煩,可哪裏曉得,紙裏是包不住火的,這時候出來了一位勇敢正直的朝臣,終於把此事弄得水落石出。他就是刑部主事王之宷。王之宷在入刑部之前曾做過知縣,對於審理案情,頗有手段。他雖未被委為梃擊一案的審訊者。對此案沒能公開審問,但既然身在刑部為官,自然總可想出些辦法。他反複思考著,終於想出了一條妙計,何不請求管理牢飯,這樣不就可以接近張差,並以此為誘餌,設法使張差招供呢?想好以後,王之宷就討下了兼管牢飯的這個差事。他親自率領獄卒給犯人一一送飯,唯獨把張差放在了最後,使他早已感到饑餓難忍。當張差饑腸轆轆的時候,才眼看著王之宷等人慢慢騰騰地提一籃香噴噴飯菜走了過來。誰知走到張差跟前卻讓人把飯擺在一邊,要張差供出實情,才能吃飯。此時的張差已經受了幾次杖刑、體力早已不支,而且飯時又早已過了,在餓得再也難以忍受的情況下,語無倫次地說:“我是來告狀的,你要問我什麼?”又說:“打死我吧,什麼都沒用了!”王之宷令獄卒把飯送到張差的口邊,又讓兩名獄卒緊緊地挾住他,不讓他夠到,就說:“看見啦,飯就在眼皮底下,隻要實說了,馬上就吃,若不然,隻有餓死了!”張差經不住這一治,開始實說了。經過三番兩問就已合盤托出,雖還不免有深藏不說的地方,但這些就足以說明問題了。那麼張差究竟交待了一些什麼?原來張差確是薊州人,小名叫張五兒。他之所以來到北京是由他們鄉裏的馬三舅和李外父,叫他跟著一個不知姓名的老公(民間習稱內監為老公)來的。他們叫他一切都聽從老公的吩咐,還說事成之後還可以給他幾畝地。他進京後,進了一條不知是什麼街名的大宅子,有個老公拿出飯來給他吃,並且對他說:“你去闖一闖,看見人就打死他。打死人,我們會救你的,快去吧。”說完,給了他一根棗木棒,並把他帶進了後宰門,一直帶到那宮門口。在那裏,他打翻了一個看門的,但隨後又來了很多的老公,他才被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