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宋朝後妃(6)(1 / 3)

新天子趙曙,據朱熹的評論是一位“有氣性,要改作”的人物,後來他一再提出“積弊甚眾,何以裁救?”“冗兵之費倍於往昔,何故?”等問題,充分顯示了他革除積弊奮發有為的誌向。這種誌向與曹氏率由舊章、墨守陳規的做法,恰好各自代表了當時社會上分野日趨明顯的革新與守舊兩股政治勢力的不同政見,這兩種政治見解,不幸像暖氣流和冷氣流交彙一樣在趙曙和曹氏之間形成鋒麵,就不可避免地在兩人的關係上產生了一層陰雲,在其他一些更為複雜、更為重要的原因的催化下,陰雲越積越厚,終於暴雨滂沱、電閃雷鳴。

就個人品德而言,趙曙可以說是一個私心頗重的人。他剛當上皇帝不幾天,許多國家大事還沒來得及處理,就下令把趙禎遺下的當時尚未出嫁的3個小公主從原先的住處遷走,騰出房子,安置自己的3個女兒。這件事情趙曙做的實在不近人情,後來就連司馬光等人也都上書批評。雖然有關史籍中並沒有記載曹氏對此事的反應,但完全可以肯定,她身為母後是絕對不會無動於衷的。趙禎屍骨未寒,女兒們就落到了這種地步,那她作為趙禎遺孀,盡管曾對趙曙有母子之誼和扶立之功,能不能保證平安無事呢?她不能不感到心寒,先前對趙曙滿懷期望的脈脈溫情,立刻化作了百倍警惕的不信任,也許正是在生活上、政治上都對趙曙不放心的念頭驅使下,她才毫不猶豫地答應垂簾聽政的。

本來,趙曙被立為皇子之後,盡管趙禎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一些由熱變冷的變化,但中外臣僚們除了眾口一辭的讚成之外,並沒有絲毫的異議。可是,曹氏垂簾後,為了提醒甚至警告趙曙不要忘本,便有意識地反複對中書大臣說:“大行皇帝立了皇子之後,因為追念死去的鄂王等孩子,常常悲傷涕泣,近臣中也有異議,奇怪的還是一二個知名人士,幾乎壞了大事。近臣的奏章以前藏在先帝的臥榻上,最近已在焚燒爐中燒掉了。”中書大臣聽了這話,都感到莫名其妙,也不敢追問是誰提的異議,隻是唯唯而退。謠言之所以往往能夠產生強大的政治威力,並不在於它本身虛構得多麼玄妙,而在於它出自什麼樣的環境和出自誰人之口。宮禁重地,深邃神秘,裏邊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外間凡夫誰人知曉?太後懿旨,一言九鼎,擲地有聲,擁有無上的權威性,有誰膽敢懷疑它的真偽?於是,通過曹氏之口透露出的這則秘聞,很快便在人們中間傳揚開了,而且越傳越生動充實,枝葉俱豐,曹氏所說的一二個知名人士具體化成了官任三司使、給事中的蔡襄。蔡襄在當時確實是個大名人,早年範仲淹因言事被貶,餘靖、歐陽修、尹洙等大臣都上書解救,隻有司諫高若訥認為該貶,剛剛步入官場的蔡襄就此寫成一首《四賢一不肖》詩,對5人痛加褒貶,頓時名動京華,人們爭相傳抄,大有洛陽紙貴之勢,書商們也靠刻印此詩賺了大錢。蔡襄為官敢於諫諍,頗有政績,書法也造詣深湛,號稱當時第一,尤為難能可貴的是,蔡襄還獨具代人受過的雅量,以致朋友們惹了什麼麻煩,總愛推到他的頭上。有次他和幾個好友在會靈東園暢飲,酒酣之際有個老兄扯起弓箭胡亂一射,誤將行人射傷,苦主找到門上,那老兄就一口咬定是蔡襄所幹。後來趙禎問蔡襄怎麼回事,他除了滿麵愧色地再拜謝罪之外,竟始終不肯辯白真相。這次又不知是誰看中了蔡襄的雅量,竟把反對立趙曙當皇子的事栽到他的頭上,並且編得有鼻子有眼的,說蔡襄是如何如何地上了密奏,開頭怎麼說,結尾怎麼說,仿佛人們不是曾經親手幫蔡襄起草,就是曾經親眼看過這道密奏似的。

三人言而成虎,當這則秘聞不知經過多少張嘴的充實加工傳回宮裏來的時候,就連趙曙也都深信不疑了,他病好之後,便幾次詢問蔡襄是個什麼樣的人。有天,蔡襄請朝假,趙曙立即勃然變色,對宰相們說:“三司掌管天下錢穀,事務繁多,而蔡襄十天之中竟有四五天要請假,何不另用別人?”韓琦等共奏:“蔡襄雖經常請假,並未影響三司的工作,沒有理由將他罷掉,況且現在也找不到一個才識名望比蔡襄更好的。”歐陽修又奏:“蔡襄的母親已80多歲了,經常生病,蔡襄請的隻是早朝的假,不參加點卯罷了,早飯後就會到三司上班,也不耽誤工作。”趙曙沒再說什麼。但以後大臣奏事隻要一提到三司,他總要變變臉色。過了兩年,趙曙終於沉不住氣了,再次提出要罷免蔡襄,韓琦等人知道其中的原委,便直接切入正題,問:“陛下親眼見過蔡襄的密奏嗎?”趙曙說:“我雖沒見過,但在慶寧宮時就已聽說了。”韓琦說:“事出曖昧,請再加審察。假若僅僅憑一條謠言就把蔡襄治了罪,那麼今後小人就可以更加肆意傾陷,君子就更難立足了。”趙曙堅持說:“造謠者為何不說別人,單單說他蔡襄呢?”終於將蔡襄貶出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