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趙家,是曆經幾朝的名門望族。
趙家祖產豐厚,低調內斂,多數人都是儒商。甚少有人出仕,即便有,也是不足為道的小官,極是愛惜名聲。
候夫人緩緩道,“這位趙小姐,閨名靜雅,年方十二。”
南宮睿木訥的臉上不由動容:“母親……”
候夫人歎了口氣道:“你的婚事,帝都好些人盯著,咱們隻能先訂下,絕了某些人的念頭。趙家小姐年歲雖小些,但你父親也是深思熟慮,挑了許久的。早些年隻是覺得家世相當,並未聲張。不得已你父親急匆匆派人上門去,趙家隻問了幾句,便應承下來。如今,雖說已訂下來,但是那趙小姐年歲小,況且你現下就要出兵,也不知道要去多久,倒並不著急完婚。若是三五年就回來,到時候那趙小姐及笄,正好成親,並不耽擱。”
南宮睿腦子裏亂哄哄地直響,聽著母親斷斷續續,念念叨叨得將這一串話說完。訂親,完婚,仿佛很遙遠的事情直衝衝就逼到了自己麵前。
洛水世家趙家,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最賺錢的行業裏,趙家都有涉足。沒有他們做不到的,隻有趙家想不到的。可他們家卻生怕旁人知道似的,從不出風頭,甚至將自己深深隱藏起來。連帝都都是隻聽其名,未見其人。
南宮睿在袖子裏捏緊拳頭,緊皺的眉頭將他俊朗的五官越發顯得清冷深沉。
侯夫人窺見他麵色不好,悠悠歎了口氣。
“你瞧你父親,當年也是如你般的年紀,隨著先帝南征北戰,多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風光封侯。可是現在,他為了保全你,保全南宮一族,隱忍退讓,處處小心謹慎。那不懂事的人,說你父親貪生怕死,可是咱們看在眼裏的,難道還不懂麼?”
說完隻靜靜盯著南宮睿。
“那趙小姐,年紀雖小,據說教養的極好。知書達理,嫻靜溫柔,又是花骨朵一樣的美人,你定會滿意的。“
安靜的房間裏,隻餘燭光,明明暗暗投射在人身上。
“孩兒聽父親母親的。”最終,南宮睿低低答道。
“好孩子,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侯夫人展顏笑道,“我瞧著惜柔是個好姑娘,你也大了,身邊本就該有服侍的人。”她說了半天話,神色有些不濟,揮揮手,示意南宮睿去休息。
南宮睿出得正房院門,遠遠看著書房那邊還有燈火,那是父親還在連夜整理要進宮去教導安王的兵書。
侯府裏規矩甚嚴,入了夜不許隨處走動。是以主人家還未休息,整個宅院裏已是安安靜靜的。
偶爾看見服侍的人輕手輕腳地走動,看見他,便退至一邊,深深彎下腰去,恭敬地向未來的侯爺請安。
他幾乎是蹣跚著逃回自己的房中,自妹妹出生的那一次,他再也沒有像這樣狼狽失措過。深深地無力感將他緊緊捆住,好像有一張無形的網,無數無形的手,在他周圍揮舞,想要拉扯他,撕裂他。
心中叫囂著,想要握住什麼,卻怎麼也想不清楚,看不清楚。
“小侯爺,你還好吧!”惜柔打了水進來,看見南宮睿臉色蒼白地坐在床邊,忙丟下手邊的東西,跑了過來。
“小侯爺,婢子知道,是婢子逾越了。可是,婢子真的舍不得離開……舍不得離開小侯爺……”
冷不防抬頭,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撞進南宮睿一雙墨黑無底的雙眸裏。
“你真的,那麼不想離開……”他似乎在跟另外一個人說話。
“是,小侯爺,婢子求你,不要趕惜柔走。”惜柔已經是驚弓之鳥了,聞言隻扯住南宮睿的衣角不撒手,眼珠掛在她年輕的麵龐上,驚慌失措的發絲揉揉撩過南宮睿的手背。
“惜……柔……”誰在低吟著。
“唔……”誰的唇被霸道地堵住。
一場春夢,亂了誰人心思。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若真是一場永遠不會醒的夢,那該多好。
元成十二年,大年初十,大雪。
威武將軍,南宮睿,領五千兵馬,赴西南平叛土族****。
忠武將軍,馬致淩,領三萬兵馬,赴北方邊境抗擊周國擾境。
幾乎同一時間,趙彪帶著不情不願的白皓羽與白雲逸辭別,準備去與南宮睿彙合。
白皓羽本不肯,若那馬家子來了邊關,自己伺機殺了他,也算是為許家報仇。可白雲逸早有準備,拿出軍令來,逼的他不得不走,甚至派了趙彪隨行,防止他衝動下又做什麼事情出來。
而明亦先生在雲台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辭別鄭居仁,帶著早已急的像熱鍋上螞蟻一樣的小五,離開雲台,策馬疾馳,追向南宮睿的隊伍。
其實周國不斷出兵騷擾的初衷,原是想逼啟國重視兩國開放邊境,互通有無,以解決國內物資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