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一個工時是七塊五毛錢。加班另算。一個工時是四個小時。馬格去的第一月是廠裏最忙的時候。她每晚都加班,幾乎每天都加到淩晨一兩點,有時,甚至會到三四點。早上是8點上班,下午兩點上班。晚上7點就必須到。上班是要打卡的。好在馬格年輕,倒也挺過來了。工作是不斷地機械的重複,沒有一點智力含量,可是,在這樣的工作氛圍裏,馬格反倒覺得安穩。這讓她沒有時間悲傷。上班時緊張著神經和忙碌著身體。下班後就趕緊去衝個涼。睡覺。這樣過了兩個月,馬格發了一千五百塊工資。馬格給家裏寄了一千塊。剩下的她去買了一些衣服和書籍。還剩下的就存下來。
到十月份的時候,廠裏就不怎麼忙了。晚上加班也比較少了,可這樣,馬格的日子開始變得不好受了。馬格調了宿舍,新宿舍人沒那麼擠。她和同村一個女孩兒擠在一個上鋪。工作一閑下來,情緒就上來了。袁鵬飛一直沒有寫信過來,馬格剛開始給他打電話,他還接,後來,馬格再打電話,就是宿舍的人接的,再後來,打電話就沒人接了。馬格每打一次電話,心裏就痛一次。又一次,她打過去,沒人接。就跑很遠,又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打過去,還是沒人接。她不甘心,就跑到三裏之外的鎮上,找電話打過去,還是沒人接。聽著占線的聲音,馬格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跑到一塊田地邊,大喊大叫著嚎啕大哭。她知道她是被遺棄了,她被遺棄了。哭過後,她就眼神呆滯的看著那灰氣蒙蒙的公路,悲涼之感從心裏升騰。從那以後,她對工廠對周圍的環境,對她的工作,對她的生活,都注入了悲涼的心境。一切籠罩著灰色的調子。
馬格又開始了放逐之路。
她的心靈找不到家。到處去避雨,到處淋雨。
痛,讓痛來,哭,讓哭來安慰。流淌的傷疤讓它去。讓它去。愛走了,心飄了,我的世界崩塌了。誰是誰的誰,誰綁架了誰,誰放逐了誰。誰愛是誰的誰。該發生的終發生,該失去的終失去。誰又能奈何誰?
馬格終是失去了袁鵬飛。那次離別後至今再沒有見過一麵,也再沒有聯係了。馬格也自此後不知天堂為何物。她的心已經沉淪到黑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