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心中隻有戲和觀眾(1 / 3)

戲劇作為一種舞台藝術,是為觀眾的欣賞而存在的。換言之,戲劇隻有在麵對觀眾時才有意義。著名劇作家歐陽予倩曾說:京劇在中國擁有最多的觀眾。有一個數字可以說明:1930、1940年代前後,全國的京劇觀眾曾高達三億之多。

按照戲劇的觀賞傳統,看戲就是看“角兒”,觀眾(尤其是戲迷)看戲之前,總要先問問“這戲是誰演的?”可一出戲怎樣才算好看呢?不是演戲的說了算,而是看戲的說了算。一言以蔽之——觀眾說了算。

有一年,俞鑒到鄭州演出,劇團演出的那家劇院經理很善於替演員作宣傳。他看到已過天命之年的俞鑒還能將哪吒扮演得如此機靈、神氣,而這一點,台下的觀眾是不知道的。這位經理便想到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觀眾,使觀眾情緒更高,看戲時更有興趣。於是開場前,他在擴音器裏對觀眾說:今晚扮演哪吒的是位女演員,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如此這般地介紹了一番,然後下來和觀眾一起看戲。這場戲,觀眾的反應果然比平時更強烈。

實際上這一點俞鑒自己也想過,自己五十多歲了還能演小男孩,觀眾一旦知道這個信息,一定會看得更有興致。這位經理正好滿足了她的這一心願。同時,她也把這件事看作自己與觀眾之間有益的互動。

京劇的形式感很強,沒有經過長期熏陶的觀眾,往往感受不到其中的美;而“一旦經過熏陶,懂其‘密碼’,成為名副其實的愛好者後,每臨劇場觀戲,都是一種有準備的欣賞”。這種層次的觀眾對京劇有著成熟、穩定的個人見解,他們特別看重演員的個人才華,甚至能夠準確地指出每位演員在唱、念、做、打中的任何微瑕,容不得絲毫平庸之作。有時,他們對演員的挑剔幾近刻薄。

1984年,寧夏京劇團在漢口巡演期間,就遇到了這樣一位觀眾,看完演出,他寫來了下麵這封信:

寧夏京劇團各位同誌:

有機會欣賞了你團的三場打炮戲。個人對於第一天的四出折子戲(觀感如下):

1)《試馬》是武生及開口跳的硬功夫戲,二位演員做到了相得益彰的好效果。內容包括有《伐子都》《挑滑車》的武功以及趟馬等各樣配合,俱見功底紮實,始終賣力,效果好極了。

2)《起解》一出,旦角功夫穩當,口齒清楚,醜角嗓子清亮,道白很有功夫,兩人配合也不錯。隻是旦角嗓音缺乏水音,文場也未能完美烘托,以致反二黃未能得彩;行路西皮從流水起即見效果,氣口很好,腔調亦美,可算配搭緊湊,表演細膩。這是你團的演出作風的優點,有些動作(如過水趟的幾步,互相扶助)頗有人情味,值得學習。

3)《除三害》,老生嗓音寬厚,韻味不錯,與淨角配合默契,動作一致,很為可取,不過淨角道白方麵還欠功夫,以致吐字不夠清楚,此戲淨角全靠道白的功夫,才能造起高潮。其實淨角的功架表演也很好,隻是道白功夫不如老生而已。此戲本屬對子戲,不易討好,以前李鳴盛和郭元汾二位曾以此戲出名,本來這樣的冷戲能演得獲彩也就不易了(請不要見怪)。

4)《乾元山》:此劇是俞鑒同誌的拿手戲,曾上過電視,我們都有深刻印象。此番以五十六歲高齡還能神定氣足表演短打武生的槍、圈、錘的三個動作同時手腳並用,就已現出功夫之深,鍛煉之艱苦,亮相也很穩美,出手是樣樣都能圓滿表演,好。可惜人發胖了,腰也粗了(這是天然的條件,不可厚非),但是能有這樣的效果確實很盡職了。我們是應當叫好的。至於武行的配合,武旦的槍套子,以及十條槍的出手,手腳幹淨俱見功夫,亮相也很美,頗有老一輩如九陣風、戚彩芬的風味(這不是過譽,隻是希望她能更加苦練)。總之,打炮戲是令人滿意的。

……另外《人鬼鑒》一劇,陸判的功夫表演不同於《嫁妹》的模式,碎步(高底靴功夫)蹉步均很有功夫,此劇效果很好,技巧配合,天幕上的幻燈景象恰如其分地配合得好。此戲不是傳統老戲,但有情有節,善惡分明,頗有教育意義。希望你們在演出中更加提高精煉為妙。

《陸文龍》一戲,看來與老套子有差距,俞鑒年已五十六歲演翎子武生戲是不易的。此戲乃前輩武生武小生的定了型的功夫戲,戰四將的槍錘套子和武生的亮相有高有矮,有金雞獨立,架槍耍翎子,此次演出均未表演,隻是幾個矮亮相(前弓後繃),當然年齡及靴子功都有關係,但還是值得一看。《斷臂說書》演來緊湊,不過斷臂時不來了槍背或吊毛,而從桌子上翻滾下來(當時即有觀眾發出笑聲)似與全劇有損失,說出時王佐兩邊走動,三個人配合得很好,口齒也清楚,聲情並茂,不失為一折好戲(李業德的嗓子有味,又會演戲,前途很有希望,盼再努力提高,達到完美境地)。

總之你團的演出可說是“一棵菜”的效果。好花還須綠葉扶持,這是你們大夥的努力。另外王燕同誌的花旦、青衣兩個不同風格在《人鬼鑒》中已見功夫,此女年輕有為,會演戲,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