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負有心人。沒過多久,張二鵬在《鬧天宮》中的表演路數就被俞鑒悉數“摟”到了手。張二鵬在《鬧天宮》“開打”中有一手“耍三件”的絕活兒,即手腳同時舞動風旗和兩隻圈。俞鑒卻不滿足,她要突破這一技巧的難度。經一番琢磨和苦練,不久,她獨創出了孫悟空“巧耍四件”的絕技。即“開打”時,從風婆手中奪過風旗,從哪吒手中奪過乾坤圈,再從巨靈神手中奪過錘,加上孫悟空自己的金箍棒:旗刮風婆,圈套哪吒,錘打巨靈神。得手後,舞幾下旗,掄幾下錘,左手以旗頂錘——先頂大頭,再頂錘把;摘下身上的圈,套在右腿上——先以腳撥轉,後踩於足下、轉於腳麵;最後從腰間拔出銀光閃閃的金箍棒,在右手腕上旋轉、耍弄……這一係列動作,幾乎是同時完成的。為練這手絕技,俞鑒每天早上六點準時起床練功,一練就是三個小時,待大家起床練功時她已結束晨練。回到住所,她又在床上練“出手”,直練到駕輕就熟,才歇一口氣。回到寧波,由她擔綱主演的《鬧天宮》正式掛牌,連續三個月爆滿,長演不衰。
俞鑒演猴戲,開始是學習南派演員的藝術風格,後來又借鑒了北派京劇武生的猴戲特點。這使得她後來在《鬧天宮》《十八羅漢鬥悟空》等出戲的表演中吸收南北眾家之長,有情有趣。
1952年,俞鑒在北京中和劇場演出《安天會》,完全是按南派的路子和扮相演的。李萬春看完這場戲,問他的一個與俞鑒同事的弟子:“這‘猴’是哪兒來的,我怎麼不認識啊?”弟子說:“這是我們團的俞鑒,是個女武生。”李萬春當場評價說:“還不錯。”
這段時間,正逢李少春每晚在北京人民劇場演《鬧天宮》,團裏給俞鑒和王天柱發了戲票,讓他倆去觀摩學習。俞鑒對李少春的猴戲產生深刻印象正是在這一階段。原本她就比較熟悉李少春的路數,如偷桃、盜丹的唱詞和表演,這次看了他演的猴戲,更覺其美。她看到李少春塑造的孫悟空,一派王者氣象,舉手投足,很有分寸,絲毫沒有抓耳搔腮的“髒”動作,將孫悟空演繹得像一個名副其實的“美猴王”。
李少春演的孫悟空與其他人演的孫悟空亮相也不一樣:手的位置不同,行頭也與南派完全不同。南派孫悟空頭上戴著頭套,上麵有毛,完全是按真實的猴子去造型的。但不勾猴臉,而是抹紅彩,腦門兒和眼圈抹上紅色,鼻翼抹黑色,用俞鑒的話說,“有個猴臉的意思就成”。而北派孫悟空的扮相,從頭到腳都與南派不同,勾的臉譜神氣、大方,也好看;孫悟空頭上戴的“鑽天盔”,是《鬧天宮》專用的行頭。
總體說來,北派“猴戲”是按北派短打武生的演法,講究一招一式、一戳一站,舉手投足皆適度穩練,身上邊式,派頭大方,猴形動作間或有之,似人似猴。如齊白石所說,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最高境界是“神形兼備”。在看李少春的戲之前,俞鑒在北京仍按南派張二鵬的技法演孫悟空,自從看了李少春的猴戲,她就按北派的技法去演了。
作為當時國內獨一無二的京劇女武生,“小王其昌”時代,俞鑒即在上海和江浙一帶小有名氣。參軍後,尤其是到北京後,由於她經常為總政治部、總後勤部和華北軍區的官兵演戲,在軍內很快也有了一定名氣。而真正大演猴戲,並以飾演孫悟空在全國知名,還是在到寧夏之後。她演的最多的一出猴戲是《十八羅漢鬥悟空》。
1960年,和俞鑒夫婦一起從北京調到寧夏的花臉演員李維坤向俞鑒建議說:“咱們團的武戲力量很雄厚,不妨搞搞《十八羅漢鬥悟空》,這出戲挺適合你的。”
李維坤曾在中國京劇院與李少春共事,也為李少春配過戲,因此,李少春的猴戲他看得最多,也最熟悉。他愛人田文玉是寧夏京劇團的老旦演員。平時,俞鑒和李維坤兩家人接觸較多,經常串門、聊天,互相之間很談得來。俞鑒覺得這夫婦倆不光人正派,在藝術上也有創見。還有一點,當時團裏的藝術氣氛比較民主,誰有了好的想法,隻要提出來,凡是有條件達到的,領導都給予支持。
《鬧天宮》是一出中等長度的戲,而《十八羅漢鬥悟空》則是幾近一出整台晚會長度的大戲,排成後,與《鬧天宮》“捆”在一起,由俞鑒領銜主演。在這出戲裏,孫悟空一人要對付十八個羅漢,刀、槍、劍、圈、錘、叉、旗等兵器,把子、出手、旋子、絞柱等武生的全套技藝,都要在台上嫻熟地展示,難度和體力消耗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