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惟正又道:“我知道你不是天性如此。因為你每次誤會我是那個小白時,會變得很不一樣。那個小白到底在哪?因為他讓你絕望,所以你把氣出到我身上?你究竟有沒有意識到,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幻覺中那個小白的影子?”
楊小狼有些驚訝地迅速抬頭。
“別那麼驚訝,連賀令圖都能看出你的異常,難道我不如他?”潘惟正目光深邃,直盯進楊小狼的眼睛,“你的秘密,我一定會挖掘出來。”
楊小狼被他洞悉的眼神逼得後退,仿佛潘惟正真的有辦法看穿他的一切。
潘惟正卻逼近他:“你想躲到哪裏?從今日起,你不能離開我的院子半步,我要把你這不受約束的小壞蛋拉回來,在地上生根、發芽。”
你跟契丹人一樣壞,也不過是仗著我逃不走,想要讓我為你所製,滿足你變態的征服欲罷了,楊小狼反感地看著他。
“我就是要修理你,直到把你身上紮人的亂刺‘哢嚓哢嚓’都砍掉。”潘惟正看出楊小狼的心思,不客氣地做揮刀恐嚇的動作。
楊小狼氣悶悶地咬牙,果然識趣地不再表示反抗了。
從這日起,楊小狼在潘惟正毫不留情的恐嚇與強迫下,再也沒時間去思考這個世界是曆史還是真實、關心自己是自由還是受禁錮了,他甚至沒有精力去腹誹潘惟正對他所做的這一切。每天從早到晚,他腦中都塞滿了各種些晦澀難懂的文章。他還不得不一筆一劃地矯正他難看的筆畫,直到手腕發抖。稍有懈怠,潘惟正的侍女金小武就拿一柄銅錘將他追得滿地跑,好幾次他躲閃不及,險些被錘成紙片。
生活開始變得單調、嚴謹而有規律。楊小狼對這監牢般的生活又恨又無奈,他開始懷念在太原生活的日子,想念毫無保留給他親情的父母和兄弟。每天晚上,他用僅剩的精力,一遍遍演練父親教給他的楊家槍法,暗暗發誓,一定要將楊家槍練得爐火純青。
說來也怪,如此過了一個多月,楊小狼忽然發現,其實那些書籍並不是那麼晦澀枯燥,他甚至從幾本兵書中悟出了不少道理。他用這些領悟,再偷偷演練楊家槍法時,果然發現身體力量的導引更加順暢,使出的招式威力更大,楊小狼不由欣喜若狂。兵法中各類詭詐的計謀,種種以弱勝強,克敵製勝的方法,更是十足對了他的胃口。再不用催促逼迫,楊小狼開始主動讀起書來,仿佛找到了開掛的感覺,他甚至覺得繼續下去,一定能找到擺脫潘惟正欺壓的辦法。
“這麼快就轉性了?”楊小狼看書時,潘惟正故意問他。
楊小狼仗著不會說話裝沒聽見,他可不想讓潘惟正知道他的新收獲。
“那麼多書,你惟獨喜歡兵書,這一點上,你總算像個將門之後了。”潘惟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很快就要到歲末,你應該寫一封信給家裏報平安,免得他們擔憂,尤其是你三哥。”
楊小狼不上他的當,很快丟過去一張字條回應:“休想撇清!隻要你敢去太原,我三哥一定會找你算賬!”
潘惟正隻是笑著評價:“你的字好多了。”
轉眼間冬去春來,楊小狼已在潘府呆了三月有餘。楊小狼把韜光養晦之類的技巧學得很到位,隻會沉默和眨眼的楊小狼給人乖巧懂事的錯覺,因此潘府上下都對他印象不錯,這樣一來,潘惟正限製他行動自由的苛刻態度就顯得很過分,就連潘惟正的二哥都對他表示過同情。
楊小狼偶爾也很奇怪,潘惟正與當日一起在酒樓聚會的那幾人,來往並不頻繁,那日發生的刺客事件,也如從沒發生過一般無人提起。這些天裏,隻有呼延必興和楊光扆來過潘府。但呼延必興其實是衝著金小武來的,他來了之後便化身潘府的奴仆,跟在金小武身後幫她幹這幹那,粗野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時,溫柔得像一灘春水。
楊小狼喜歡楊光扆,不顧自己練字練得手腕酸痛,寫數百字與他交談。楊光扆似也覺得與他特別投緣,很耐心地給楊小狼講自己對一些兵法的認識,偶爾提到槍法,他還當場演示了幾招。楊小狼覺得他的觀點與自己近似,就連那槍法也跟自己的楊家槍有些相似之處,更是倍感親近。是不是知己就是這樣?一眼就能領會對方的思想,合拍得猶如認識了多年。
“喜歡上人家了?”潘惟正好像他肚子裏的蛔蟲,“光扆已經定親了,雖然還要再過幾年才會成親。”
“關你屁事!”楊小狼臉紅。
“你不會想橫搶過來吧?”
“哼!”楊小狼運筆如飛,“我沒你那麼下作!”
“你現在居然也知道下作怎麼寫?”潘偉正驚訝。
“你的好朋友賀令圖沒教你,是不是?”楊小狼憤怒,“他為什麼從不來這裏?做了虧心事不敢來了?”
“你搞錯了,他們都不是我的朋友。”潘惟正看著他寫的字,靜靜道,“我沒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