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狼雖然不能說話,倒是個合格的聽眾,他情不自禁地支起耳朵,想聽聽潘惟正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就在他準備好要聽了,潘惟正忽然一笑:“不告訴你。”
你有病!楊小狼氣急敗壞。
潘惟正卻忽地站起來,他拿出白紙在桌上鋪好,一邊研墨一邊凝思,片刻下筆。楊小狼看著他東畫西畫,弄得紙上一團亂麻,不知道在搞什麼,自己哈欠連天,很快向旁一歪,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楊小狼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微微睜眼,隻見潘惟正的臉就在眼前關注著他。他嚇了一跳,立刻清醒,用充滿警惕地眼神看著他。
“小狼。”潘惟正依舊用那種探究的眼神看他,見他醒了,便道,“是我。”
是小白。他終於還是來了。
楊小狼坐起來,不由看看剛才潘惟正待過的地方,他留下的筆墨還在桌上,可是人已經不見。現在自己麵前的人,是使用著潘惟正身體的另一人。不知道為何,他現在竟有點不習慣潘惟正的消失了。
“你還好嗎?”小白關切地看著他,“自從告訴你真相,你的意識就很不穩定,與楊四郎身體的聯係好幾次險些斷裂。這段時間,你是不是曾經突然失去意識?”
楊小狼微微一愣,原來那幾次昏迷,是他險些離開楊四郎身體的征兆麼?
小白歎口氣,似乎也覺得自己很殘忍:“對不起,我上次的話有些突然,一定對你打擊很大。但如果你一直不肯麵對自己成為楊四郎的事實,也就無法在這個世界繼續生活,我才冒險用了這種激烈的方式。因為你的神經係統已經不能依托原本的身體生存,在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後,幾乎崩潰,我們用了很多辦法搶救,可是最終還要靠你自己。”
楊小狼看著小白。原來他在這個世界非但是受操控的,而且是不穩定的,如果真的意識斷裂,結果會怎麼樣?他會被迫重啟,還是永遠失去利用價值,徹底消失?
小白見楊小狼一反常態地始終沉默,還以為他沒從死亡的打擊中恢複,又道:“我這次來不是為了了解曆史進程,或者要求你什麼。隻是想告訴你,雖然你的身體死了,可是你的靈魂等於還在。好好活著,在這裏繼續你的人生,不是也很好嗎?”他頓了一頓,續道,“就算不是因為這個項目,單純作為一個朋友,我也願意看到你的生命得到延續。”
一個朋友?楊小狼譏諷地看著小白。
“嗯,可能也算不上什麼朋友。”小白倒是有自知之明,“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小狼,我希望你接受這個命運,享受新生的過程,而不是相反,這樣對我們雙方都好。難道你真的希望因為你的排斥而重啟係統,浪費掉時間和你的靈魂?如果實驗一直無法順利進行下去,可能就要被迫修改你生前的記憶了,那樣……”
什麼!楊小狼猛地站起來揪住小白胸口的衣服。他不能接受,如果抹去記憶,他還會是他麼?
“你為什麼不說話?”小白皺眉問道,“如果你有疑問,我可以盡快解釋。在潘惟正醒來之前……”
楊小狼一把又將他推開,衝到桌前,拿起潘惟正用過的筆,開始寫字。很快,他將歪歪扭扭的毛筆字舉到小白麵前。小白讀完吃了一驚:“你不能說話了?”
楊小狼陰沉著臉點頭。
“為什麼?”小白問了一句,隻見楊小狼又轉身去寫,便湊過去讀道,“驚嚇……”
楊小狼又點了下頭,繼續寫道:“這樣的話,會重啟麼?”
“呃,”小白犯難,“並沒有楊延朗是否曾失聲過的史料,應該也沒有重啟的必要。”
楊小狼不禁生氣:“那你靠什麼判斷我是否需要重啟?”
“你在這裏重現的記憶雖然已經記錄在儀器中,但是運行期間無法讀取,所以有兩個判斷依據。一是檢測你與楊四郎的意識聯係,如果中斷了,實驗無法進行,隻有重新開始。另一個就是我自己過來判斷有沒有偏離重要史實。”小白看看他,“小狼,我真心希望不會發生需要重啟的事,因為那必然會損耗你的神經。重啟次數多了,你的神經可能因為反複刺激而死亡,沒有辦法作為楊四郎活到最後。”
楊小狼聽了咬牙疾書:“你幹嘛不在一開始抹掉我的記憶?讓我帶著這個記憶,你就該猜到會有這種麻煩和危險!”
小白沉默片刻,終於靜靜開口道:“小狼,我可能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討厭你。現在想想,你雖然經常說話得罪人,可是從沒有存心傷害過誰。因為同情我找不到工作,留下我這個沒什麼經驗的小白做助理;對粉絲很凶,可是還關心她們的安全。你去世後,我經常反複想起在片場最後一次見你表演,真的十分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