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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懸念的,雲瑤贏了。
何家錦程繡坊的嶽梅卻至始至終沒有出現。一直到後來雲瑤才知道,那嶽梅看不起何老爺那種手段,尋了個機會,逃走了,竟是再沒了半點消息。雲瑤聽到這個消息後,對這名嶽梅的女子,很是欽佩。畢竟名利誘惑世人,真正能把名利看開之人,太少。
繡會事情結束後的第三天,司空瓊玉才不需應付那些宴席事。她讓青兒將雲瑤請到鋪中內院。
雲瑤應請而來,卻見司空瓊玉早準備好了二副碗筷,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牛肉,外有一壺酒,用水溫就。
青兒退出屋時,關上了屋門。司空瓊玉則伸了手,倒酒於杯,一盞取與自己,一盞遞給雲瑤。
雲瑤伸手接過,與那司空瓊玉一般,昂頭一口喝盡。酒水甚烈,讓她的喉嚨頓覺火燎。
司空瓊玉此刻已坐下,她細細看定雲瑤,連眼皮都不眨一下,而雲瑤,則泰然的回望她,微噙笑。司空瓊玉看雲瑤,恰似看到當年的自己。雲瑤看司空瓊玉,則似看到未來的自己。
她們,那麼相似,那麼相似。尤其是骨子裏那股認定的倔強和堅持。
是司空瓊玉先開的口,她說,“找個人嫁了吧,相夫教子,才是女人最終的歸宿。別走我的路。期間的風光隻外人看到,裏頭的艱辛無奈,卻是自知。找個人嫁了吧,也不需要真的愛他,但凡他是一個肯擔責任的男子,一切就足夠了!”
雲瑤目光清亮的看著司空瓊玉,道,“無愛,姻緣就似牢籠。有一隅偏安,看似不錯。可從此一生被捏在那男人的手心,不得自由,卻如何心甘?”
“不得心甘,也隻是心苦!若走的是我這條路,心苦都不能得,隻有寂寞,滿身滿心的烙得你死去活來!嫁了,那個人,至少能溫暖你!”司空瓊玉歎息道,昂頭喝下酒。她是堅強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內心卻早就虛弱不堪。
“嫁了,心,就不用寂寞了麼?若真如此,便不見高門深海怨婦詞,便無有皇庭後院棄妃恨。”雲瑤搖搖頭,“願得一心人,白首莫相離。可惜一心之男子,到底難得,如此癡心相付的,大都是女子。既不能求得一心男子,求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有何不好?就是真的晚來對空床,輾轉寂寞難眠,也強過紅孿錦被下,玲瓏玉體旁,睡著的,是自己都不識的空皮相!”
司空瓊玉手捏著本欲送進嘴中的酒,沒有灌進口,她隻怔怔的看著雲瑤,這個年紀小小,卻是將男女****看的如此淡薄的姑娘。她司空瓊玉本是想勸她不要走自己老路,如今,反是被她一點,震的接不下話來。因她司空瓊玉這般年紀時,也曾說過類似的話語。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覺得自己今天的話,是錯的。自由的代價,太苦,尤其是在這男為尊的天地間!”司空瓊於收回看雲瑤的目光,將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酒是越陳越香,女人,卻是越老越可悲。女人,到最後,總是爭不過男人的。因為男人再怎麼樣,老時還有子女繞膝,我們從商的女人,卻比娼妓好不了多少,幾人願娶?我曾說:知我者,不為我名聲所累,不知我者,可為我名聲所阻!那,不過自我安慰的話。天下間,幾人願意去相知商家女?”
她說到這裏,笑了起來,笑容依舊虛假,“我如今連笑,都隻會一個神情的了。”她輕巧的說,聲音裏,帶著朝諷之意。
雲瑤沉默下來,她明白,司空瓊玉此刻說的這一番話,是她經曆過,所得出的深刻體會。而自己,隻經曆過愛情上的背叛傷害,卻沒有經曆過司空瓊玉在商事上遇到的無奈酸楚。或許真是司空瓊玉說的,等自己到了她的年紀,就會覺得自己說的話,是錯的。就會覺得嫁個人找一分安穩,才是最好的。
可是,雲瑤的腦海裏,馬上的閃出顏文卿的溫和笑容,閃出他的決然背棄,閃出一一咿呀伸出小手的可愛模樣,閃出一一的衣冠墳。
她想,就算自己後半身卑賤如娼婦,也絕對的要讓顏文卿不得好死。而要做到這一點,沒有錢財的依仗,如何能辦事?
不惜以毀滅自己為代價,也要拉了顏文卿,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