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2 時時叩問痛癢之處(1 / 1)

第十一章2 時時叩問痛癢之處

問題是心裏的真切痛癢處,最大的問題,是足以警惕自己的懈惰與散漫的。

——《日常生活的態度》

習氣如泥淖,陷入其中難以自拔。但是雖然難,自我救贖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梁漱溟先生認為每個人的習氣各不相同,首先要做的就是時常反省,去了解自己。

戰國時的蘇秦,東漢時的孫敬,為了讓自己不在讀書時睡過去,一個刺股,一個懸梁。其實懈怠的時候正是和他人疲勞的時候一樣,處於昏昏然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中,似醒非醒,這時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給自己一個刺激。而刺激最好的辦法就是“棒喝”,即對自己提問題。

每個人在人生旅途上總會碰見許多困惑,隻是人陷入散漫之中時,就不願意去思考這些問題。但是這些問題依然存在,而且還關係到生活的痛癢。要治愈,就先得將心裏所有的問題提出來,弄清楚。當然,梁漱溟先生說,“這些消極的方法還不夠”,提出問題是為了能夠產生警覺,然後就有了找尋答案的動力,“能夠抓住自己的長處去發揮”。

梁漱溟先生本人一直在為國家的出路而上下求索,各方奔走。在對時局的絕望之下,他甚至兩度自殺,幸而都未成功。後來他便決定遁入空門。

梁漱溟出世念頭之決絕在其婚姻之事上最為明顯。18歲時,他的母親張太恭人病重,希望他能夠娶妹妹的同學陳英年為妻,梁漱溟聽了之後,猶豫了半晌才回話:“媽,我一輩子不結婚。”母親極度失望。父親梁濟在一旁勸解說:“這個孩子是有向上心的,他總會走正路的。”就這樣,他拒絕了母親給他訂婚。而在父親有生之年,他也沒有按照父親的期待“走正路”。從20歲開始,梁漱溟長年素食,且不蓄發,專心在家研讀佛典,儼然一個在家和尚。

但是閉上自己的眼睛,世界就不存在了嗎?就算自己參透了生死,於家國、於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又有何益?後來,他意識到了佛家那種認為人類皆為“苦”所圍繞的看法對社會是沒有好處的,於是漸漸從消極的境界中解脫出來。

梁漱溟曾以不婚來體現自己出世的立場,為此不惜違背父母之命。當他決心獻身儒學時,結婚也不再被他拒之於外了。1912年,好友伍庸伯給他介紹了自己的妻妹,一位姓黃的滿族姑娘。梁漱溟雖並不特別傾心於她,但他既不想讓伍庸伯為難,也不想多費周折,於是便成婚了。這一年冬天,他終於成了一個孝子:“率新婦拜公遺像而哭。”婚姻成了他祭奠父親、投身儒門的儀式。

1917年他打算到衡山出家,完成宿願。一路上見到潰兵流竄橫行搶劫,村民被害而無人去救的情景,心中十分難過,返回北京後,他寫了一篇《吾曹不出如蒼生何》的文章,“以示不出家,當為社會謀福利的願望”。

梁漱溟先生認為,如果真的是自己關心的問題,必然能夠用來時時給自己敲警鍾。他說:例如關心國家社會問題,就應當以國難和種種社會罪惡來提醒自己。而他自己正是這麼做的。回看梁漱溟先生的一生,他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自己能為國家、為人民做什麼?無論是研究佛典,還是開創新儒家,他的出發點始終是家國。也正因為他心中時時不忘這些,才能做到終生奮鬥,而不至於陷入泥淖,渾渾噩噩地過生活。

問題無所謂大小,可以大到江山社稷,小到自己每日的學習。如李白幼時自恃聰明,不用心學習。在江邊看到老婆婆以鐵杵磨針,才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這也是在叩問心門,催促自己進步啊!

但是,在一個人的生活中,僅僅找尋自問題是不夠的,因為這種方法是偏於消極的,所以,梁漱溟先生說應當抓住自己的長處去發揮。

對於梁漱溟先生本人來說,他並非軍人,也非文人,不能通過帶兵或者在報刊上寫鼓舞人心的文章來改變社會。他有的是自己的哲學思想和在學術界的影響,以及在民盟中的地位,這是他的長處,他也正是憑著自己的學術地位,作為民盟的代表去與各方力量打交道的。

每個人的身上必定有破綻需要縫補,梁漱溟先生讓我們去正視自己的破綻,就是希望以此激勵我們去行動,然後一針一線地修複自己的生活。最重要的不是修複後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而是我們不在憊懶地停留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