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羅果兒也會借描述自己身邊戀人們的機會,問問修魚安的個人情況。
修魚安對自己的情況避而不答,卻對羅果兒身邊的那些“戀人們”表示了大大的不以為然:“像你們學校那些落伍的男男女女,在我們這裏可以享受國家一級珍稀保護動物的待遇。知道嗎?我們這裏正實行“戀人輪換突擊計劃”,大家正在盡情享受這個春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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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果兒看著回複,覺得修魚安有些變了。似乎——比以前的他更“飛揚跳脫”了一些。
不過他對修魚安的說法,也有點忿忿的感覺,便回過去:“嘿嘿,怪不得你說進步萬歲啊進步萬歲!先進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啊!對了,要是不介意的話,我順便問一句,左影呢?”
然後他就再沒有見到修魚安的回複,似乎修魚安在以沉默對抗一樣。
這使得羅果兒有些吃不準:到底這小子,是像以往一樣懶得回複?還是真的因為這個玩笑而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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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誰能總為他人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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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讓修魚安招待的戲言很快就要實現了。
廣鋒複員後閑了很久,終於找到一份工作,隻是還要等一陣子才能上班。他來找剛剛畢業的羅果兒,商量著在自己上班之前,趕快去哪裏玩玩。
羅果兒正在考慮:自己是否應該出去闖闖。他已經在這個小城市呆夠了,此時所擔心的隻是家裏人是否同意,畢竟——自己是獨子。
提出想法以後,羅果兒意外地得到了老爸的支持,反倒是在自己眼裏一向開明的媽媽堅決反對。本來老爸給羅果兒跑工作已經有段時間了,羅果兒一直以為老爸肯定不同意自己出去。沒想到,最終竟然是老爸說服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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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備幾天,羅果兒先和廣鋒回了一趟蒙原,因為羅果兒的外公外婆住在蒙原。遠行在即,羅果兒怎麼能不回去探望一下?
讓羅果兒沒想到的是,周靜瑤竟也和他們一起去了。隱隱約約聽廣鋒說:周靜瑤也是剛剛畢業待在家裏,自己找了份事打工賺錢。前幾日,她與關係本就不好的繼父吵了架,想出外走走,正好廣鋒邀約,便辭了臨工,和廣鋒羅果兒一道去蒙原。
羅果兒有些納悶:這兩人不遠不近的,究竟要糾纏到幾時?一路冷眼偷瞧,隻見廣鋒是一派興奮勁頭,周靜瑤卻是宛如對待普通朋友一般別無兩樣。
羅果兒就免不了又犯那心裏偷偷歎氣的老毛病:廣鋒這小子什麼時候才知道回頭?周靜瑤這樣一起出遊,隻怕把事情弄得更糟,幹嘛不早早絕了那小子的心思?
總是死黨多年,羅果兒不能不為廣鋒費點思量。
他找了個機會婉轉地提點周靜瑤,誰知周靜瑤回答的卻是坦白直接:“死心的話我早說過了。既然沒用,又何必一遍一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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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羅果兒有點尷尬,本想也直接地問一句“那你這次跑來幹嘛”?可是一個“那”字剛剛出口,卻變得結巴起來。
周靜瑤看看羅果兒,像是猜到了他要說什麼。她把頭轉向窗外,淡淡地說:“他是個好朋友。”
羅果兒又張了口,可這次卻是連問什麼話也想不到了。
周靜瑤又轉回頭接著說:“可能我這次真的不該來。不過,我又怎麼能時刻都為別人著想?突然煩了出來走走,就算是自私也好,我顧不了那麼多。”
羅果兒聽了,覺得有點羞愧,再找不到話說。
隻好強迫自己往別處想:出去了能找到工作嗎?出去後再想吃正宗的蒙原羊肉,不大容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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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同去的不隻是這三個人。
還有一個叫阿永的男孩。阿永是修魚安在晉安認識的朋友,曾經在修魚安放假的時候跟他一起到同吾玩過,和羅果兒廣鋒也很投緣。阿永在晉安開了一家“影吧”。最近因為搬遷,新址正在裝修,他就把事情全扔給了家人,自己撒手跑到同吾來。正巧遇上兩人要去蒙原,便也跟著一同出發,去吃羊肉。
羅果兒探望了外公外婆,又被廣鋒拉著下牧區。
路上,廣鋒自然是一貫的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周靜瑤初次到草原,也是處處新鮮,不時插口問些問題,更喜歡開著車窗吹風,看著遠處的羊群。
到了牧區,被廣鋒在牧區的朋友李強招待著參加篝火晚會,幾個人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頓羊肉。有趣的是,幾個人還在那裏遇到了一個和修魚安同在晉安大學的小妹妹駱琳。(李強和駱琳會是外傳3中的主角^_^)
羅果兒心裏終於還是放心不下廣鋒,就決定最後再嚐試一次。
找了個機會,他向周靜瑤詢問:“還可不可能和廣鋒在一起?”
周靜瑤沉默一會兒,似乎答非所問:“男和女啊,很多時候都是一眼之緣。”
羅果兒就坐回篝火旁喝酒,他心裏清楚:廣鋒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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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再見是在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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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到達晉安站。
整節車廂的乘客都已經走光了,羅果兒和廣鋒等了許久也不見修魚安,以為終於被放了鴿子。
可是兩人剛站起來,羅果兒就看到窗外的站台上——穿著雙拖鞋的修魚安正來回奔走,身後跟著一群人左找右看。
幾個男孩都是修魚安的同學。介紹的時候,羅果兒隻是記名字就已經暈了。
記人名本來就是羅果兒最大的弱點。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有些人的名字記著也沒有用,有些人的名字——你想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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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風洗塵。修魚安首先點了個“夫妻肺片”,結果招來了一個“眼鏡男”的取笑:有家室的人了,點菜都不一樣啊!
羅果兒和廣鋒似乎有些恍然,再看看修魚安的表情,就又覺得氣憤起來。
廣鋒口快,馬上蹦出一句:“老大,你不夠意思,還跟我們保密呐。”修魚安笑著回應:“扯淡!還能瞞你們?反正來了就見到了,不用在電話裏說那麼多廢話吧?”
習慣性的,兩人輕易地原諒了修魚安。
廣鋒放下茶杯說:“那第二個菜我來點吧,給老大補補——爆炒腰花!”
一桌人一起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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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廣鋒想起了什麼,悄悄問羅果兒:“他不會被左影搞定了吧?”羅果兒愣了一下,看一眼修魚安又回過頭來:“不可能。”
廣鋒又說:“我想也是。不過,怎麼都是一個學校的。說不準這幾天我們抬頭低頭的,一不留神就碰上這小姑娘了。”
羅果兒想了想,不耐煩起來:“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烏鴉嘴。”
廣鋒不以為意,轉去和修魚安說話:“老大,你不會是想在畢業前突擊惡搞一下吧?我還以為你真是為了等我們來,才會暑假不回家的。原來是別有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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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魚安的寢室讓羅果兒欣喜不已。
通俗的說——這就是個豬窩。沒錯,絕對的豬窩。想得到的、男生寢室該有的都有,想不到的東西就更多。
羅果兒摔到床上,想起自己在大學裏時,每周衛生檢查之前倉皇收拾的狼狽情形。
等到問清楚修魚安,這裏從不檢查衛生時,羅果兒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自己在這裏住幾天,就可以狠出一番四年的怨氣一樣。
修魚安問了他大笑的原因,自己也笑成一團:“你們那算是大學嗎?是幼兒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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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鋒可不像這兩人,會喜歡如此髒亂的屋子。而讓他最不能容忍的是:所有的被子都沒有疊。
羅果兒便叫著讓這位“兵哥哥”展示一下自己的“豆腐塊兒”絕活。修魚安也拉過音箱接好貝司,聲稱要為廣鋒來個出場伴奏。
一邊嘻嘻哈哈,一邊亂翻。
羅果兒在修魚安的抽屜裏找到一堆火柴。顏色各異的夾板裏整齊地插著一排一排的火柴,這是羅果兒最喜歡的東西了。
羅果兒一直收集火花,也保留了隻用火柴點煙的習慣。想到這一定是修魚安留給自己的,羅果兒心裏就有些溫暖。
他捏起火柴,朝修魚安揮了一下示意,接著又小心翼翼地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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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所謂一眼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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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忽然的。羅果兒就看到了柳青織。
她站在門口,穿一條純白的連衣裙。
兩隻手背在身後,腳尖踮啊踮的。
看著屋裏笑鬧的幾個人,女孩自己也笑起來。
好看的鼻子輕輕地皺一下,笑容就蕩漾開。
這樣的笑,羅果兒好像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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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個女孩兒都能穿純白長裙的。
沒來由的——羅果兒腦裏就回想起來周靜瑤的那句話:男和女啊,很多時候都是一眼之緣……
“柳青織”像是個俠女的名字,容易讓人想起江湖。今天她把頭發高高的紮起來,就連發型都像個俠女了。
這是廣鋒的說法。
廣鋒悄悄對羅果兒說:“我以前就覺得她的名字像俠女了……”
“以前?”羅果兒有些疑惑。
“是啊!她以前可是同吾一中的校花。可是我一直不知道她也在晉安大學上學。老大太不夠意思了,他一直都沒跟我說過,原來是想自己私藏啊!切……又沒有人跟他搶。”
說完這話,廣鋒就熱情地湊了上去,滿不在乎地叫著“大嫂”。
羅果兒也想打個招呼,卻覺得口裏像堵了什麼,很難開口。於是隻好安靜地坐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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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哈哈的。廣鋒擁著柳青織照相。
羅果兒看看水波,看看柳枝,尋找著可以放下眼光的地方。修魚安舉著相機叫:“快點兒快點兒,過去一起啊。”
羅果兒慢慢踱到兩人旁邊。廣鋒說:“怎麼?這麼快就愁工作了嗎?”羅果兒撇撇嘴,隨意拉扯一句:“嘿嘿,清和園啊清和園,圖有其名罷了。”
柳青織臉上還是蕩漾著那好看的笑容:“是啊是啊。不過這可是他的壓箱法寶呢!朋友過來了,就先帶著來個清和園一日遊,最好讓朋友走得累倒為止,那他第二天就不用陪著逛啦!”
廣鋒“哦”了一聲問:“那幹嘛不直接去爬山呢?”
柳青織眨眨眼:“因為他也怕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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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笑起來,修魚安在一邊叫著:“有完沒完,有完沒完。不管了,直接照了啊。”
柳青織伸手拉住羅果兒,把他拽到自己身邊。
羅果兒覺得自己的心輕輕抽動了一下。
除了簡單的“綿軟”,羅果兒找不到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手心的感覺。
使勁地想——忽地又想起了“柔荑”這個詞來。
在書上倒是常常見到。可是——“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呢?它握起來,便是如此的感覺嗎?
那邊已經“哢嚓”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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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球的時候就看到柳青織在一邊笑吟吟地看著;打開水去也總是遇見她;在寢室裏火鍋、又或是每天晚上去吃夜宵——她就坐在自己的對麵,始終如此。
羅果兒還是如常說笑著,隻是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了。
因為,他經常會胡思亂想起來。一會兒讚歎自己是個隱忍的人,一會兒又偷偷在心裏默念“她的眼光可不要看過來”。可無論怎樣,那句“一眼之緣”總是在心裏飄來飄去的,飄得羅果兒怨恨而無奈。
若不是廣鋒提醒,羅果兒幾乎就要忘記了正事。
那些複印好的簡曆,一份也還沒有寄出。
於是羅果兒打起了精神說:“我要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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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又見到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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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份份簡曆都石沉大海。
廣鋒以為他現在焦慮,修魚安以為他現在失望,其實羅果兒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情——就是沒有心情而已,空蕩蕩地抓不到什麼東西。
修魚安說:“上網投簡曆吧,方便而且用不著花錢複印。”
羅果兒想想,也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去了。
第一次還有人陪。隻是這一次之後,兩個死黨就撇下羅果兒去玩了。
羅果兒每天隻好一個人晃悠過去,看看新聞,收收郵件,再發幾封簡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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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羅果兒在機房遇到幾乎已經忘記了的左影時,覺得自己很倒黴。
可是他又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左影開朗健談,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讓羅果兒覺得先前見過的那個“她”和現在眼前的這個“她”完全是兩個人。
上過網,左影要請羅果兒去喝一杯。羅果兒本就是個不會拒絕別人的人,況且現在的情形並不像預想的那樣尷尬,便答應了。
當然了。
最重要的是羅果兒自己也想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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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聊得多,羅果兒越是暗自驚奇:上次見過的那個左影,果然是一個假象。這就使得羅果兒現在聽著她海闊天空,感覺不太真實。
趣事笑話、天南地北,兩個人聊得歡暢。酒也是一瓶接著一瓶,喝到忘形。
酒是個壞東西,尤其是喝太多的時候。可惜的是:羅果兒每次都是在酒醒之後才會這麼想。
而在當時,羅果兒就那麼絮絮叨叨地說起——“為什麼會在一瞬間喜歡上一個人”。
左影聽著愣了一下,反問道:“男孩也會嗎?男孩也會嗎?我以為隻有女孩才會這樣。”羅果兒說話更呆了:“隻有女孩才會嗎?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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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影沒有回答,忽然講起那次她去找修魚安的事,說話有些顛倒,最後隻喃喃地低語:“其實隻是不甘心吧!隻是不甘心吧……”
羅果兒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有聽進去,好一會兒沒有開口。
可他一開口又是:“隻有女孩才會嗎?會一下子喜歡上一個人?”
左影說:“至少我一直覺得是。不如……給你講個故事吧!”
然後左影就講起她是怎樣喜歡上修魚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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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佛說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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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高中就喜歡修魚安了——這一點羅果兒其實早就知道了。
修魚安那時候在同吾一中很有“名氣”。有時,當她看到其他女生站在窗邊嘰喳著:“看!修魚安過去了,修魚安過去了”,覺得很是不屑,隻想冷笑。
有一次,她和另一個女生起了些爭執。那女孩很是潑辣,她做不到像那女孩一樣跳腳罵街,就隻好躲避。她當時委屈得幾乎哭出來,修魚安正巧路過,似乎看不過眼——他對那女生皺了皺眉:“吵什麼吵!”,那女生立刻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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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她放學時正好看到一幕:就是那女生,追上正要回家的修魚安說:“修魚安,我想和你做個朋友行不行?”修魚安徑直走著,麵無表情堅決幹脆:“不行!”那女生手裏好像還拿著什麼禮物,又接著說了些什麼。修魚安不耐煩地走開:“不要!”
她在一邊看著忍不住笑出聲來。
修魚安聽到笑聲看見她,愣了一下,似乎根本想不起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