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漢冷冷地說:“陳老板,你把事幹大了,財大氣粗,我哪敢打你的臉,隻會給你丟臉。你還是讓我走吧。”
陳誌傑搶下父親肩上的蛇皮袋,跺著腳說:“爹,你肚裏有氣就打我幾下出出氣。”說著抓起父親的手就往自個的臉上搧。
陳老漢掙脫了手,黑著臉說:“我再問你一句,欠民工的錢給不給?”
陳誌傑一咬牙,說:“爹,我聽你的。”
陳老漢不依不撓地說:“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哩。”
陳誌傑從牙縫擠出兩個字:“我給。”
劉永昌不敢相信陳誌傑的話,拿眼睛一個勁地看陳老漢。陳老漢開了腔:“他不給你錢,你再來找我。”
剛才這一幕,劉永昌清清楚楚看在眼裏,他心裏清楚,這筆債全憑陳老漢幫他討要了。錢還沒拿到手,還得加把火。他雙膝一軟,跪倒在陳老漢麵前;“叔,我給你磕頭了!”連磕了三個響頭。
陳老漢急忙攙扶起他,轉臉又訓斥兒子:“看你把人都逼成啥了。”
陳誌傑青了臉,跺了一下腳對劉永昌說:“明天你叫上肖保義到我的辦公室來拿錢。”
第二天,他和肖保義一同去了陳誌傑的辦公室。陳誌傑如數付清了二十萬元的工程款。肖保義也沒有失言,掏出六遝大麵額鈔票給他,而且連聲道謝。他掂著六遝沉甸甸的鈔票,感到自己似乎在夢境裏。好半天,他清醒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手中的鈔票是實實在在的。他覺得這是個很有前途的事業,值得去獻身。
俗話說,錢壯熊人膽。劉永昌不熊,腦子又十分的好使,手中又有了這筆錢,便開了個“俠士追薪討債事務所。”美其名曰“事務所”,實際隻是他一個光杆司令。打出了牌子,就有顧客上門。又做成了幾筆生意,他愈發信心培增。他在實踐中摸索出一套工作經驗,他把這套工作經驗總結為幾個要點:一要腦子靈,能見風使舵;二要嘴皮子利,能把活的說成死的;三要臉皮厚,能屈能伸能當孫子;四要能裝傻賣呆,敢喝泔水。許多欠債戶往往受不了他的死纏軟磨而不得不付款。但他也有失手時,已經到手的熟鴨子硬是讓人搶走了。
上個月他去渭南一個縣城去討債。幾經周折,他討回了八萬元債款,是時已經天黑。懷揣現金,他不敢冒險走夜路。為了不露財,他住在了一個不顯眼的小客店,要了一個單間。晚上睡覺時,他將錢裝在貼身衣服特製的口袋裏。子夜時分,他睡得正香,客房的門被悄然打開了,一個布袋套住了他的腦袋,等他醒過神來,取掉套在腦袋上的布袋時,才發現身上的衣服被扒了個淨光,一絲不掛地被扔在地上。他似一頭被打斷脊梁的狐狸,發出了嗚嗚的哀嚎……
此次失手,他沒有氣餒喪失信心,反而讓他長了見識。俗話說得好,一個籬笆三根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江湖險惡,獨闖天下不行,必須找個幫手。權衡再三,他決定找老蔫當幫手。
老蔫的真名叫趙春旺。他上學時是出了名的蔫大膽,平日裏悶頭不語,關鍵時刻出手做事令人咂舌。那時他們的校舍很簡陋,一次上語文課時,突然從屋梁上掉下一條蛇,正好掉在他的肩膀上。老師和同學們都嚇得驚叫起來,他卻毫不懼怕,慢慢伸手抓住蛇頭七寸處,活生生把那條蛇給捏死了。事後同學們給他起了個綽號--老蔫,連老師們都這麼叫他。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被大夥兒淡忘了。
老蔫跟劉永昌同村同歲,小時侯一起玩過尿泥。劉永昌自然對老蔫十分了解。老蔫沒有他腦子靈,嘴笨少言,初中念完沒有考上高中就收了攤,跟著村裏的小包工頭四處打工,優勢是有副好披掛(身體),力氣大,敢玩命。他要找的就是老蔫這號性格的人。
劉永昌最初找老蔫當幫手,老蔫不肯幹。論輩份,劉永昌把老蔫叫叔,可他把老蔫從沒叫過叔。不是他看不起老蔫,是因為他們倆同過學,也是同齡人。他找到老蔫,滿臉堆著笑,遞給老蔫一支煙。老蔫接過來一看是金卡猴王,這煙十元一盒。老蔫抽的是窄板猴,一塊九一盒。老蔫心裏很不服氣,但不得不對劉永昌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