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正在北極的極晝中,但是如果遇到烏雲壓境,天空非常昏暗。太陽從雲縫中射出金光,給遠遠的天水交接,鍍上了一道金邊。
同船的趙智用他的相機拍下了這張照片,美麗得讓人震撼。
第二天,趙智突然回頭重新找到我們。他前一天晚上整理照片的時候,一張一張審視,當把這張照片放大的時候,看到局部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他用相機把照片不斷放大,放大,再放大,給我們看。
我看到了這樣的一些細節:照片的右半部分,有一個看上去像軍艦,也像城市的東西赫然佇立。中間那一根細細的筆直的像煙囪一樣的柱子,顯然不可能是雲。雲不可能這麼規整。從拍照的比例關係看,這一定也不是軍艦,軍艦不可能有這麼大。而且現在的軍艦不會用這樣落後的煙囪。
這隻有可能是城市的一部分。但問題是,我們已經離開陸地很久了,這附近完全沒有任何土地,更不可能有工業和現代文明。我們對它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們看到了海市蜃樓。
很多極地探險者都看到過並不存在的陸地和島嶼,這些景象是光折射到不同溫度的大氣層而產生的視覺幻象。這些海平麵上的神秘島嶼往往是一些冰塊,當冷空氣與高溫沙地相接觸,這種景象會出現在沙漠中,為下蜃景。而當溫暖氣流移動到寒冷地區,就會形成探險者在極地看到的上蜃景。海市蜃樓是最離奇而複雜的一種大氣反射現象。你甚至可以看到地平線以外的景象,據說紅毛海盜埃裏克就是在海市蜃樓的誘導下才發現了格陵蘭島。
在遠離陸地的海洋看到海市蜃樓,而且是在紅彤彤的天際。僅僅是看到這一生難得一見的景象,就已經不虛此行了!
於是,大家紛紛分享在南北極見到的神奇景象。有一位去過南極的朋友分享說,他們在去南極的船上遇到的一件神奇的事情,就是打開手機後,收到了來自冰島的信號。
我們知道,一旦船開出陸地,就沒有基站覆蓋,所以手機隻能當手表用。如果需要通信,隻能通過海事衛星。冰島在北極,在南極的船上用手機收到了北極的信號,這非常神奇。我特意向這位朋友要了手機的截圖。從截圖上看,手機果然接通了,而且還收到了中國電信的確認短信。
大家都覺得很奇怪,想不明白。有人分析說,這可能是一種地幔現象。南北極磁極相通,所以冰島的手機信號,通過地心,傳導到了南極。所以,兩極實際上是相通的。也有人覺得這太不可思議。覺得,這可能隻是個錯誤的消息,或者是中國電信的商務合作。
我對這個問題極其感興趣,但是百思不得其解。下船後,上網搜索了半天,也沒找到答案。
直到有一次,我從上海坐郵輪前往韓國濟州島,收到了美國的手機信號,才明白,這是因為船上架設了小小的基站,通過衛星和某個美國的移動通信公司合作,提供電話服務。是商業創造了這個神奇現象,而不是自然。
這個世界太奇妙。如果不出去走走,你會以為你看到的就是全世界。
俯視我們的船
探險隊答應我們,讓我們在空中認真地看一看我們乘坐的這艘船。
“50年勝利號”雖然不是航母,但配備了一架米8直升機。我本來以為這架直升機是用來執行一些任務的,但是外方探險隊長把大家召集起來,宣布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坐上這架飛機,從高空和低空分別環繞我們的破冰船一周,俯視並拍下這艘破冰船如“熱餐刀切黃油”一樣破冰的壯觀場麵。
登船之前,我們都要接受一次關於上飛機的培訓。比如,千萬不要靠近後螺旋槳,那裏不安全。按照工作人員指引的路線登機,彎腰前行。飛機上的空間不大,除駕駛員外,一次可以有4人登機。上飛機後,帶好耳機,減小轟鳴聲對耳膜的影響。
這讓我非常興奮。
從直升機上觀察那艘船,和身在那艘船上的感覺是非常不一樣的。我完全聽不到“50年勝利號”破冰的聲音,在直升機的轟鳴下,反而覺得這個世界非常安靜。我們的破冰船進入的是一個非常神奇的世界。我在半空中看到這樣的景象:天空和冰海相接,一隻就像小孩子用紙折疊的小船一樣的船,像是帶著小夢想,在家門口一小汪雨後的積水裏航行。小船後麵拖著一條長長的波浪,安靜地融化在深沉的藍色中。藍色是夢想的顏色,橘紅是那追尋夢想的激情。
海神慶典and燒烤晚會
7月29日,已經是我們在船上的第四天,是要弄點活動出來,不然這漫長的期待、期待、期待,會讓人慢慢乏掉。所以,這天晚上,探險隊安排了一場海神慶典和一個燒烤晚會。
我們平常搞公司年度大會或者其他活動時,大家高喊“誰誰誰來一個”,有個人多半會滿臉通紅,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會!”這個人就是我。有人建議:“不會唱歌就跳個舞!”我更靦腆了:“跳舞就更不會了。”“那你會什麼?”我想了半天:“我還是給大家背誦一下圓周率吧。”我看所有人頭上都掛了3條黑線。
這就是中國式的靦腆。
但是,外國人確實很能玩。為了海神慶典,他們用鮮豔的服飾、濃重的油彩裝飾自己,把臉塗得像阿凡達一樣,不留一點空白。他們讓人感覺是用生命在娛樂。我隻有微笑地看著,欣賞著。
群魔亂舞一陣後,大家全體轉移到甲板上,開始一場北極燒烤!作為一個吃貨,我不得不承認,這才是我期待已久的項目。破冰船就停在冰麵上,明媚的陽光照在雪白的冰麵和橘紅的船身上。你極目遠眺,看不到任何動物、植物、人煙。這個白茫茫的世界,此時,隻有我們。
烤肉、烤魚、烤蔬菜、烤馬鈴薯,我們一手端著食物,一手拿著香檳,在音樂中穿梭。慢慢地,燒烤晚會變成了舞會。破冰船上的外擴揚聲器,放著一首非常好聽的“正能量歌曲”,所有年輕人隨著音樂用身體擺出“Y.M.C.A.”的姿勢。我很喜歡這首歌,回來一查,原來這是美國人的“共青團團歌”,“Y.M.C.A”代表的是基督教青年會。能把基督教歌曲唱成搖滾,並在北極傳唱,這還是相當不簡單的。
最後的高潮,由“江南style”引爆。
我雖然不喝酒,但我理解,那其實就是先把燃料倒入肚子裏,接著用狂熱的音樂點燃,然後所有人就有理由忘乎所以地跺腳。鳥叔,我想告訴你,你的騎馬舞已經被這些人帶到了全球最北的地方。冰麵下如果有樂感好一點的海豹,估計也已經會騎馬了。
今天我們真的看到了,髯海豹、環斑海豹。
終於抵達北極點
等了快5天,我們就要抵達北極點。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我依然靜靜地坐在酒吧裏望著窗外。我其實有些不敢相信我們即將到達北極點。都要到達世界最北了,理論上是最寒冷,但窗外並不是我所想象的完整的冰原,我依然可以看到大片的開放水域。夏天的北極點,並沒有完全被冰封。2008年美國一位氣候專家說:從衛星獲得的數據看,北極和格陵蘭地區的海冰正在迅速融化,速度比先前的預測快得多,預計到2013年夏末,北極的海冰有可能完全消失。
現在就是2013年的夏末!幸的是,北極的海冰尚未完全融化,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北極點已經變成了開放水域。
晚上11:00左右,廣播裏預報,我們已經非常接近北極點了。請所有人到前甲板待命,準備慶祝!
100多人帶著各種各樣的旗幟、標誌,湧到了前甲板上。標誌上都印著某某團隊、某某公司的大大的名字。我可以想象和理解,有多少人希望把他們的祝福帶到北極點。因為這是人類第100次航行抵達北極點,所以“極之美”準備了一麵大旗,上麵印著“人類北極點破冰航行第100次紀念之旅”。
因為船體太大,所以,我們定義到達北極點這個位置,指的是船用專業GPS接收到北緯90度的位置確認。船用GPS在駕駛艙頂的正上方,把這麼大的一艘船在北極點附近挪動,直到北緯的度分秒都毫厘不差地定格在90°00.000′,是非常困難的。我們站在船頭,巨輪就在那裏不斷挪動,我拿著手機也在測量我們的具體位置。終於汽笛一聲長鳴,2013年7月30日晚23時48分55秒,我們精確地到達了北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