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瑩聽過之後恍然大悟:凡事聽從內心的辨別,每一條路也要自己親自去走,如此,才能開創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但行此事,莫問前程
寂寞是無人相伴的旅程,是沒有星光的夜空,它使空虛的人孤苦,使淺薄的人浮躁,使睿智的人深沉。
“心外無物”的王陽明,便正是如此耐得住寂寞之人。他深知,若要改變世界,必先改變自己;若要改變自己,必要磨煉內心。命運不會讓王陽明的一腔抱負與一身才華空空消耗在馬場之中。做了一段南京太仆寺少卿之後,朝廷再一次向王陽明拋出了橄欖枝。他被提升為南京鴻臚寺卿,雖然依然並無實權,但總算離開了馬場,回到了權力的核心地帶。
王陽明喜歡南京,那裏靈秀的山川、宏偉的氣象,以及昌盛的文學,都讓他魂牽夢縈。他堅信,在那裏教學,一定能創造出更大的成就。
南京鴻臚寺卿的職務,同樣非常悠閑。白天,王陽明潛心公務;晚上,他則和好友們聚在一起,講學論道。他講學的聲音,仿佛繞梁三日而不絕於耳的美妙歌聲,緩緩穿過亭台樓閣,穿過寬街窄巷,在日月交輝之中,緩緩飄入人們的心靈。
學生徐愛,成了王陽明在南京辦學的得力助手,雖然不到二十多歲的年紀便做到了五品官,但他協助起老師辦學,卻依然盡心盡力。王陽明隻顧講課,管理學生的事情一概交給了徐愛。當初從各地追往滁州的學生,又隨著王陽明來到了南京,加之南京當地的學生也為數眾多,不得已之下,徐愛隻得讓學生們睡在鴻臚寺的庫房裏。學生們都沒有怨言,似乎與聽到王陽明講學相比,一切的艱苦看起來都是甜蜜。
人們越來越熱衷於王陽明的學說,但大部分的人,隻是將他的學說當作一定要追隨的新鮮事物,很少有人能真的讀懂學說中的精髓。朝廷沒有想到,無論將王陽明放在多麼偏遠的地方,他的學說依然有無數人熱衷,好在,朝廷也並沒有強行打壓,畢竟那隻是一種屬於個人的學說觀點,也無法對朝廷造成什麼威脅。
王陽明任由自己的學說和精神,在南京這片肥沃的土地上盡情流淌。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正德十年,按照明朝的製度,官員都要定期進行考察,四品以上的官員以自我陳述的方式,對自己的功過進行評定。朝廷自然也不會允許官員們自吹自擂,隱瞞過錯,誇大功績。凡是四品以上的官員,必定要將一份自我評定的內容交送都察院和吏部,兩個部門按照評定的內容進行審核,一旦有隱瞞不報的過錯被查出來,則按欺君之罪處理,從此,官便沒得做了。
所有受查的官員,官階都比都察院和六科高上許多,平日裏難免遭到羨慕和嫉恨,每到京察,都察院和六科都會格外的認真,稍有紕漏便會一查到底,生生地將有問題的官員拉下馬來,為他們一直以來的嫉妒,找到一個釋放的出口。
王陽明清楚,自己倡導的陸子學說,已經讓朝中許多人都以自己為敵,這次京察,想必有許多官員等著看自己被查而出洋相。於是,兵法再一次被他派上了用場,一招“以退為進”,被王陽明應用得恰到好處。在自察之中,他先是蜻蜓點水般將自己所做的功績表揚一番,接著又將對自我的批評輕輕一筆帶過,最著重強調的,反而是自己被劉瑾陷害,貶官荒蠻的龍場,途中又遭到追殺,險些喪失性命,加上往來的路程,前後一共受了五年的苦。
王陽明的計策再一次收到了效果。他的遭遇是朝中官員有目共睹的,他說的一切也都屬實,麵對有著如此遭遇的人,即便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心硬要從王陽明的身上挖掘出一些過錯來。於是,王陽明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京察。
大凡耐得住寂寞的人,多半可以成就一番事業,在浮躁、功名、奢華、喧囂麵前,毅然保持著清醒和理智,平和與淡然的心態,潛心做事,便會走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一向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正德皇帝,似乎並不甘心於寂寞,他突然決定大力推廣佛教,派遣太監劉允前往烏斯藏賚送貢幡,奉迎佛徒。內閣的大臣們強烈反對,王陽明也站在反對的隊伍之中,他用一封兩千多字的《諫迎佛疏》,表達了自己反對的想法,認為不能因為迎佛而增加百姓的負擔。可讓人難以捉摸的朱厚照,在王陽明還沒有呈上這封奏疏的時候,就放棄了迎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