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狼煙四起(2 / 3)

把這些雜牌軍送到前線去做炮灰對抗宋師還能理解,但把他們放在京師守衛王宮,李煜若是知曉,那感覺絕對像枕邊埋了一顆定時炸彈。

可是有辦法改變嗎?此時南唐國危,不是興軍策的時候。南唐帝王處處受人挾製,國中已挑不出出色的治軍人才了。

趙匡胤的部隊並未停下進攻金陵的腳步,而早已效忠宋朝的吳越王絲毫不聽從李煜的勸告,反而進攻得更加猛烈。吳越兵馬繼續西進,很快兵臨常州城下。當時南唐駐紮常州的守將禹萬誠十分幹脆地獻出城池,舉旗投降。南越軍隊繼續揮師西進,金陵東麵門戶潤州告急。

此時的趙匡胤已經奪取了金陵西側門戶采石磯,如若東側門戶一破,金陵城池就處於兩麵夾擊之中,岌岌可危也。當時的李煜也認識到潤州重要的戰略位置,他不得不慎重選擇一名好的將士把守此城池。

李煜為確定潤州守城合適人選,還特地舉行了廷議,共同商定人選。經過商議,大臣紛紛推舉李煜的親信——“藩邸舊人”,即廂虞侯劉澄。李煜平日待劉澄十分寬厚信任,榮寵無以複加。令他鎮守潤州,李煜對他的忠心並不懷疑,他甚至擔心起這位寵臣的安危。臨行前,李煜特地為他賜宴,對他寄以殷切厚望;同時也預祝他能凱旋,李煜說:“卿本未合離孤,孤亦難與卿別,可非卿無以擔此重任。勉力為之,莫負朕望。”

劉澄當時也泣涕如雨,他當著李煜及南唐大臣發誓要與潤州共存亡!

劉澄不僅視死如歸,還大義凜然。他離開金陵時,將自家財寶隨軍一同運往潤州。屬下問及,他便麵色凝重地對下屬解釋:“這些珍寶玉器,都是陛下賞賜的。如今南唐蒙難,國家衰微,我留之何用。還不如隨老朽同往陣前,也可作為有功將士的獎賞,這也對得起陛下的天恩呀!”

這樣的話足以令每一個南唐軍士落淚漣漣,也足以令來犯的宋朝軍士擔憂受怕,南唐竟然有這般愛惜軍士和精忠報國的將士?

可惜珠寶玉器畢竟是財富,究竟該如何處置,全憑擁有者安排。如果我們是這批財富的擁有者劉澄,我們可以確信兩點。第一,錢始終在自己羽翼之下,這會令人安心;第二,有錢能走遍天下。未來無論變數如何,有錢有照應,有錢有保障!

劉澄率師進駐潤州之際,吳越兵初臨潤州,此時尚在城郭外沿。時值流金七月,天氣燥熱。吳越兵經過長途跋涉,又遇上如此惡劣的天氣,兵困馬乏,士氣低落,此時正是發動進攻並一舉攻下南越軍的大好時機。可當時的劉澄卻下令屬下按兵不動,不可草率出擊。屬下十分不理解劉澄的安排,便鬥膽請示。劉澄是如此答複部下的,他信誓旦旦地說:“澄奉命守城,不戰則已,每戰必勝。目前兵力尚不足以一擊製勝,出去迎擊隻會消耗自己的力量。待援兵一到,我軍便可出擊。到時運籌帷幄,必可決勝。”

當時的李煜聽聞劉澄急需增援,隻得抽調正竭力堅守秦淮水柵的淩波都虞侯兼沿江都部署盧絳率領八千精銳,前去增援潤州。

盧絳受命於危難之際,絲毫不敢怠慢。他心係潤州安危,又為了不使這八千精兵因酷熱天氣兵困馬乏而戰鬥力低下,他下令在夜間強行軍。夜出晝伏,終於及時趕到潤州城下。

援兵到了,劉澄部下興奮雀躍。軍心激昂,滿腔熱血上湧。幾乎人人口喊“誓殺敵軍”,可當時的劉澄一點也不高興。

劉澄對於盧絳的到來不僅不高興,還很仇恨,也很忌憚!當時的盧絳應是南唐數一數二的將才了。他和林仁肇一樣,統軍有方,胸有韜略。早在李煜勸誡吳越王時,盧絳便直言吳越早已是宋朝走狗,應該予以剪除,不可姑息。可當時的李煜一意孤行,延誤了戰機。

他甚至將具體方略說與李煜聽:“吳越仇讎,腹心之疾也。他日必為北兵向導以攻我,臣屢與之角。知其易與,不如先事不不意滅之。”李煜擔心宋朝來犯,不肯進攻吳越。盧絳又懇切地說:“臣請詐以宣歙叛,陛下聲言伐叛,且賂吳越乞兵。吳越之兵,勢不得不出。俟其來,拒擊之,而臣躡其後,國可覆也。滅吳越,則國威大振,北兵不敢動矣。”

可李煜終究沒有聽取盧絳一舉擊潰吳越威懾宋朝的建議,一意孤行,延誤了戰機。

盧絳是毫無疑問的主戰派,同時也是“擅戰派”。他精於水師作戰,尤其是在對攻吳越水師之時,他俘虜過敵艦,幾乎沒吃過敗戰。

劉澄視盧絳為眼中釘,他恨這顆老鼠屎,害了他醞釀已久的一鍋粥!劉澄實是道貌岸然且欺世盜名之徒,他心裏早已做好倒戈大宋的準備。

與其說劉澄是去守衛潤州保護金陵門戶不失,還不如說他是去給趙匡胤獻城池開門戶的;與其說劉澄帶上所有家當是為賞罰分明犒勞將士,還不如說他是斂財好將來在汴梁享受的!

無恥者如此,古往今來有幾人何?筆者為李煜感到悲哀,為金陵百姓感到悲哀,也為劉澄這老家夥自己感到悲哀。

為了清除盧絳這道擋住他富貴發財和升官晉爵之路的障礙,他開始處處設計盧絳。意圖殺死他,一了百了。

劉澄先是派人暗殺盧絳,結果未成功,反被盧絳發覺。

他處心積慮尋找時機,當他得知盧絳與手下的一位將軍意見相左後大發雷霆之時,他便立即向那位受了盧絳嗬斥的將軍進讒:“盧將軍恨上你了,莫說有出路,恐怕連生路都沒了吧!”

這話多麼危言聳聽!那位將軍被他震驚了,惶恐不安之下忙請教該怎麼辦。劉澄便做出一個殺的手勢,要他殺了盧絳。

當時那位將軍猶豫不定,殺人和被殺對他而言都是駭人的,他說:“我的親人尚在都城,如若事不成功,朝廷追究起來可怎麼辦?”

“我的家人上百口不也是在金陵嗎?事態緊急,我們應先保全自己。至於親人,一切也都隻能看造化,順意天命了!”

可惜借他人之手,劉澄還是不能殺掉盧絳。無奈之下,劉澄隻得盡力將盧絳逼走。

讓他從自己視線裏消失,再也礙不著自己,這是最有效也是最迫切的!

劉澄又借酒宴間隙,向盧絳進言:“現在都城危急,萬一失守,你該怎麼辦?”

盧絳見他問得心虛,倒是回答得更加堅定:“我們都是奉君王旨意守城的,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是援兵將領,定會以身作則,齊力抗擊宋師。”

劉澄見拿金陵城安危打壓盧絳,盧絳麵上還是顯露幾分擔憂之色的。當天傍晚,劉澄派遣裨將給盧絳送去了巨款。

劉澄本意以巨款賄賂盧絳,邀盧絳一同降宋。盧絳掛念金陵城安危,便收下這筆巨款犒賞八千將士。隨後率軍開拔,直接折回金陵,保護都城。

宋軍見盧絳領兵撤退,便和吳越兵聯合,從三麵圍攻潤州城。劉澄見宋軍行動了,便連夜召集部將商議“大事”,引誘南唐將士投降。

這人欺世盜名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強,當夜他說起話來語氣哽咽,悲不自勝:“澄與諸將守城多日,誌不負國。不料而今形勢危急,不知諸將有何打算?”

諸將聽出話裏深意,他要挾眾投敵!在場的不少將領泣涕而下,嗚咽出聲。

麵對這樣的情勢,劉澄趁機添油加醋。他仍不忘裝出一副無辜無奈的走投無路樣,他對眾將士說:“陛下對澄有知遇之恩,如今吾等身陷三重包圍圈中。如若九死一生能換得潤州城保全,那也在所不辭。可如今我方已身陷囹圄,隻能另覓出路,得以保全。澄與諸位一樣,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幾百口的人命都懸係在我一人身上。如今怕也隻能順應天命,兵敗是死,戰亦是死。怕隻有投誠才能保全一命,才能再添富貴。”

當時有不少將士對他卑劣的行徑感到不齒,可劉澄卻不再給他們時機。他直接向宋朝請降,即使再想反抗的軍士,也隻能認命。

吳越和北宋聯軍輕輕鬆鬆地得到了潤州,金陵城東麵的門戶自此打開。宋軍揮師西進,很快就兵臨金陵城下。

李煜聽聞劉澄變節的消息後,心裏十分憤怒,當即下旨拘捕誅殺劉澄全族。

劉澄全族伏誅,在整個南唐國內都是大快人心。劉澄有一女年方二八,本已許嫁他人,可得赦免一死。然而劉澄的女兒卻並不苟活,她視父親預謀投降為平生奇恥大辱。毅然拔劍自刎,血祭國家。

除了劉澄這叛國逆賊,皇甫繼勳也是個十足可惡的家夥。他指揮不力,致使南唐丟了金陵西麵最後一道屏障采石磯。采石磯丟掉後,這人還不思悔改。心裏還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將整個金陵城拖進內外交困且形勢惡劣的局麵。

采石磯失守,潤州失守。金陵城東西麵告急,唯一可守的隻有南麵溧陽一處門戶了。

南唐有一名統軍使名喚“張雄”,此人十分精忠報國。李景通朝時,後周入侵南唐,當時的淮南民眾為保家衛國,聯合組織了“義軍”,以此對抗後周軍隊。張雄便是義軍首領之一,後被李景通收服委以重任,先後擔任袁州和汀州刺史。李煜即位後,改任統軍使,留駐袁州及汀州。

如今金陵陷入危難之中,已是遲暮之年的張雄老當益壯,窮且益堅。他想起昔日後周軍隊踏足南唐山河,染指南唐江山的舊日情景。當時四麵皆是馬蹄狂亂,風聲鶴唳……這令他不由得老淚橫流,感歎時局艱難。在接到李煜要求各地統軍和節度使勤王的命令後,他行前對自己七個兒子說:“吾必死國難,爾輩不從吾死,非忠孝也。”

他的七個兒子見父親下了必死的決心,也不願被父親當做不忠不孝之徒。他們眼含熱淚接受父親命令,父子八人一齊北上勤王。張雄父子行至溧陽城外,又接到朝廷要求就地待命的命令,便暫時留駐溧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