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孰不能忍(2 / 3)

李煜不忍在兄弟未歸之時,獨自登高遠望。此時的李煜是半醉半醒的,他不僅哀憫他的弟弟,他也哀憐自己呀!

“豈知忘長夜之靡靡,累大德於滔滔。”長夜漫漫,李煜在美人香懷中也安寢不得,他在惶恐不安中度過每一天每一夜。

“愴家艱之如毀,縈離緒之鬱陶。陟彼岡矣企予足,望複關兮睇予目。”聽出李煜這句“愴家艱之如毀”的弦外之音嗎?李煜也看到自己的家國在廢失,他的惶恐一日勝過一日。

“空蒼蒼兮風淒淒,心躑躅兮淚漣。無一歡之可作,有萬緒以纏悲。”這樣的悲情是與娥皇死時的“天漫漫兮愁雲曀,空曖曖兮愁煙起。吊孤影兮孰我哀,私自憐兮痛無極。”相對比的。

試問,當真隻是胞弟不歸鄉的愁苦令李煜如此失神嗎?

不能塵埃落定的,不僅是縹緲的國度,還有孤寂的心靈。

衝冠一怒,抗拒朝宋

北宋開寶七年(公元974年),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年頭。

這一年,李煜殺了林仁肇,逼死了李平和潘佑。

這一年,趙匡胤對南唐態度變得非常強硬。他兩次遣使下江南,以“禮”相邀李煜前往汴梁。

第一次,趙匡胤派梁迥口傳聖諭,稱:“天子今冬行,令江南國主前往助祭。”

“行柴燎禮”應當指趙匡胤舉行的祭天儀式,而所謂的“助祭”應當是暗指李煜以降王的身份出席儀式。如果李煜以降王身份出席,那他必須在祭天大典上對天下宣布南唐歸屬宋朝,並向天起誓,對宋朝永遠忠誠效忠,而他李煜餘生的富貴利祿將由趙匡胤安排。

趙匡胤之前已借從善之口試探過李煜,他對李煜是否會以降王身份來朝並無十分把握。梁迥臨行前,趙匡胤又安排梁迥的隨從密謀調虎離山之計。假如李煜抗拒入宋,不能成行的話,便要乘李煜送別使臣之機,隨從強行挾持李煜,將他架上船綁回汴梁。

李煜對使臣邀請北上,本就恨得咬牙切齒,心裏十分懼怕。當時的南唐大臣也對李煜北上憂心忡忡,都紛紛勸誡李煜莫要輕信使臣之言,千萬不能自入虎口。

有臣言:“南楚國公從善是前車之鑒,萬不可陷自己於險境。”

李煜內心惶恐,想起從善,心裏不由發酸。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汴梁,的確是去不得的!

當時趙匡胤暗示隨從要強製將李煜壓往汴梁的消息不脛而走,消息一出,李煜嚇得魂不守舍,幾乎大病一場。

秋風秋雨,孤燈難眠。李煜心憂哀愁,望著熟睡在他臂彎裏的小周後,她還是一臉的天真與美豔。

他不由得將她抱緊,狠狠在她額間親一口。小周後不察覺,輕挪身子。李煜抽出手臂,聽著窗外的夜雨。楓葉深紅似血,他的眼一陣刺痛。

李煜起身下床,將心底愁苦敘寫於筆尖:

晚雨秋陰酒乍醒,感時心緒杳難平。

黃花冷落不成豔,紅葉颼颼競鼓聲。

背世返能厭俗態,偶緣猶未忘多情。

自從雙鬢斑斑白,不學安仁卻自驚。

說他頭白了,其實他是愁到白了頭!

說他不能背世,不能逃避。他有要守護的人,他的小周後,他的南唐祖業呀!

如此厭世,如此倦世,可終究為世俗牽絆。宛如他那晶亮無知的雙眼,終究要被世俗抹上灰塵,終究要變得黯淡。

最愛還是填詞,此番卻是滿腹愁緒,還是寫首《烏夜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