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進士,字寫得好的人很多,湖南的更多。蕭史樓得了狀元,周荇農(壽昌)去年中了南元,孫芝房(鼎臣)又得了朝元,可說是盛極一時了。現在同鄉中很多人喜歡研究辭章學問,研究性理的人也不少,將來湖南的氣運一定還會更加興盛。
我的身體健康,隻是應酬太多,沒有空暇的時間,從三月進考場以來,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一直沒有時間讀書。你們嫂子的身體很弱,不過並沒有什麼大病。醫生說:必須吃些補藥才能複元。現在吃的藥,與母親大人十五年前所吃的白術黑薑方大體相同,有點兒效果。兒女四人都平順如常。
去年寄到家裏的錢,曾叫你們把分給戚族的數目詳細地告訴我,而到如今沒有一個字寫來,實在不知道是為什麼。請你們以後務必將賬目寄來,以解除我的疑慮。還有,我很想知道家鄉的事,已列出一個清單,煩請弟弟逐條解答為盼。
兄國藩草
道光二十五年五月初五
五稟叔父:不辭勞苦料理朋友的喪事
【原文】
侄國藩謹啟叔父大人座下:
八月二十二日發十二號家信,想已收到。九月十五、十七連到兩折差,又無來信,想四弟、六弟已經來京矣。若使未來,則在省,還家時,必將書信寄京。
侄身上熱毒,近日頭麵大減。請一陳姓醫生,每早吃丸藥一錢,又小有法術,已請來三次,每次給車馬大錢一千二百文。自今年四月得此病,請醫甚多,服藥亦五十餘劑,皆無效驗。惟此人來,乃將麵上治好,頭上已好十分之六,身上尚未好,渠雲不過一月即可痊愈。侄起居如常,應酬如故,讀書亦如故,惟不做詩文,少寫楷書而已。侄婦及侄孫兒女皆平安。
陳岱雲現又有病,雖不似前年之甚,而其氣甚餒,亦難驟然複元。湘鄉鄧鐵鬆孝廉於八月初五出京,竟於十一月卒於獻縣道中,幸有江岷樵(忠源)同行,一切附身附棺,必信必誠,此人義俠之士,與侄極好,今年新化孝廉鄒柳溪在京久病而死,一切皆江君料理,送其靈櫬回南。今又扶鐵鬆之病而送其死,真俠士也。扶兩友之柩行數千裏,亦極難矣。
侄曾作鄒君墓誌銘,茲付兩張回家。今年七月忘付黃芽白菜子,八月底寄出,已無及矣。請封之典,要十月十五始可頒恩詔,大約明年秋間始可寄回。聞彭慶三爺令郎入學,此是我境後來之秀,不可不加意培植,望於家中賀禮之外,另封賀儀大錢一千,上書侄名,以示獎勵,餘不具。
侄謹啟
道光二十五年九月十七日
【譯文】
侄國藩謹啟叔父大人座下:
八月二十日寄出的家信,估計已經收到了吧。九月十五日、十六日這兩天,已經有信差兩次抵達京城,但都沒有家裏的來信,我想是因為四弟、六弟已經來京了吧。如果還沒有來,那從省城回家之前,一定將書信寄到京城。
侄兒身上的熱毒,近來已漸好轉,頭部康複得也很快。新近請了一位姓陳的醫生,每天早上吃一錢丸藥,而且此人小有法術,已請了三次,每次車馬費一千二百文。自從今年四月不幸患上此病,不知請了多少個醫生,藥也吃了五十多劑,都不見療效。隻有這位陳醫生的醫術高明,才將臉上的治好,頭上的也好了十分之六,身上的還不見大的起色,不過他說,不出一個月定可以痊愈。近來侄兒起居如常,應酬如常,讀書也跟從前一樣,隻是不作詩文,少寫楷書罷了。侄媳婦及侄孫兒女都平安。
不過近日陳岱雲又舊病複發,雖然不像前年那麼嚴重,但他自己的精神狀態很差,心情鬱悶、氣餒,恐怕近期內很難複元。八月初五,湘鄉鄧鐵鬆孝廉離京,竟於十一月不幸死在去獻縣的途中。幸虧有江岷樵(忠源)同路,一切葬衣葬棺都是他操辦,必信必誠,他是俠義之士,與侄兒極要好,今年,新化孝廉鄒柳溪在京城病了很久死了,一切後事都是江君料理,並送他的靈柩回湖南。現在又在鐵鬆抱病之時送他赴任,路上死了,又給他辦喪事,真是俠義之士啊!扶著兩位朋友的棺木,走幾千裏路,也真難啊!